甄钰手心迭着手背,捂住肿了一半的脸颊,做出心里痛不可当的模样,侃侃而言:“说的倒是好听,一打叁分低的。其实打人,对方痛的只是皮肉而已,有药可抹,第二日就好了。恶言相向呢痛的是心,无药可缓。一张恶毒的嘴巴,可比抹了剧毒的刀子更毒。话又说回来,学生为何要伤害自己,而后嫁祸给周同学呢?是吃饱了撑着吗?”
“不就是为了让我受惩罚,让我伤脸皮吗?”周清秋听了很不受用,捏拳跺足,将声音拔高了叁分,人已在盛怒之间。
“惩罚?写一张无关痛痒的检讨书罢了,有什么伤脸的。我对自己下手这般狠,只是为了让你的手腕累一把,好吃亏。再说自始至终都是周同学先挑衅的。国学里学到的道理不是死的,是可以变通的,一打叁分低,换个道理,先动口者不也是叁分低吗?怎么,动口难道就比动手高贵几分?有理几分?”
甄钰不捂自己的脸颊了,抢白一顿周清秋,一转身,面向顾微庭,说:“既然周同学总说我勾引老师,今日顾老师在,不如当面问顾老师,我可有用花哨的手段来勾引?顾老师为人正直,不会撒谎。”
顾微庭翘着一条腿,毫不动声色从头听到尾,听到一半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打架斗殴,常见之事。
甄钰说话说得动人心扉,也总爱顾老师长顾老师短,最后也没忘了扯一把顾老师。办公室里的六双眼睛都朝他这般闪来,顾微庭色不正,心跳突突,默默放下翘起来的腿,端坐好,心里道:勾引了。
但话出嘴,却变成:“甄钰同学……学习很认真,国学也学的不错,会写诗,无花哨的手段。”不仅会写,还写的极其好,嘲讽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顾微庭简单的一句话,甄钰暴白了,徐万强的心今次偏袒甄钰,且说不信甄钰所言,就是暗里承认她与老师有首尾:“师生一堂相处,无异是亲人,周清秋同学,不该因甄钰同学的身份而往坏处想。”
他熟练地拿出一张纸给周清秋,说着熟悉的话:“检讨,用洋文写。”睄一眼甄钰,又拿出一张,还是给周清秋,“给甄钰写道歉信,用中文。”
周清秋不肯接受,一直说自己未动手,说到后头一激动,口吐恶言,风风势势的又抬手要打人。
巴掌要落下,甄钰躲都不躲,还是徐万强手疾眼快枭开了周清秋的手。
甄钰怀着鬼胎,脸上泛出一个笑,思量着说:“好熟练呀。学生记得周同学是会乐里周姆妈的养女,也对,听说那些堂子的先生一旦犯错,姆妈便会动手打之,用手,用柳条,用铁棍,周清秋打人如此熟练,应当是见多了姆妈打人。学生这一巴掌挨的更是委屈了,就好像是被人当堂子犯了错的先生。就算如此委屈,徐老师还是不相信学生的话。学生前先只是剪了她的头发,且就加倍惩罚,被停学两周,她打了学生,辱骂学生只写几个字作为惩罚,好没有道理,我还以为,周同学至少也要停学一周呢。”
周清秋彻底怒了,骂:“野鸡。”
徐万强一拍桌子,呵住周清秋:“停学一周。”
周清秋阿曾受过这些委屈,把眼儿一瞪,瞪出两条没什么用的眼泪后转身就跑了。不是人人都有甄钰的厚脸皮,被罚被骂都无动于衷,徐万强怕周清秋出事儿,跟步上去。他走前,对甄钰说:“去医务室上点写药。”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顾微庭和甄钰了。顾微庭没打算走,甄钰也没打算走,她把门一关,两手一伸,将端坐在沙发上的顾微庭推仰,自己撩衣角,跨坐在他膝盖上。
顾微庭不曾提防,腿上一重,膝盖上就多了个人。不等他喘口气儿,甄钰低下头,两片唇瓣“咂”的一声,亲他的嘴角。
甄钰此时温柔似水,浑身散着水银似的光,她微吐舌头,舔他唇瓣,顾微庭身剧烈地抖动,被弄得七颠八倒,难以自己,全然忘了这是在校长办公室。
蜻蜓点水的接吻,二人气息掇掇。
“顾老师身上好香,搽了雪花粉。”甄钰带着水光的唇瓣往上走,只见两排玉齿一开,咬住鼻梁上那截连接两片爱克司镜片的金属横梁。
没了眼镜,顾微庭的视线模糊少许。
甄钰轻咬着横梁,离开顾微庭的膝上,匆匆走向门边。至门边,她将眼镜收入口袋中,偏头微笑:“多谢顾老师,学生才能这么快暴白。作为感谢,今日一定要请老师吃甜点,学生先去四马路等您,这眼镜学生先帮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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