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亦无法释怀。
梁安歌握紧他的手,安抚道:“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还要执着?当事人都说算了,你何必抓着不放。你这样,不仅不能让我快乐,反而只会让我更加难受。我真的不想再被过去束缚,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这样而已,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放下好么?就当是为了我。”
莫玦青无法释怀的叹出气,说:“连我都没办法原谅,你真的可以吗?”
梁安歌放开握着他的手,坐正,绞着手指,说:“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你,可是当我看着你一天天被病魔折磨的生不如死…甚至接到只剩半年的通知时才发现,我心里竟然是难过与不舍大过了恨。”
她抬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勉强勾起嘴角,说:“我希望你活着。”
每每想起那时的心情,她就觉得难受,那是很复杂的情感,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
或许经历过生死的人可以理解这种情感,明明恨着一个人、明明心死了,可是当亲眼看着自己恨着的那个人被病痛折磨的模样,竟然还会心生不忍,但又觉得痛快与难过。
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或许就是所说的五味杂陈吧。
无法具体形容出来,可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的不好受。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莫玦青心里跟灼烧般的疼着,伸手擦去眼泪,心疼道:“不哭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我们好好生活。”
梁安歌点点头,然而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莫玦青坐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安慰,让她一次性哭个够,或许哭过了心里会好受。
他一直在意的就是她的心情,因为她的态度与之前突然天差地别,他总是觉得不真实。但现在,他好像能明白了。
可是歌儿,我又能陪你多久呢。
…………
夏至那天,他们去了个地方,那里种了很多树,他们到的是红枫区。
走到一颗红枫前停下,梁安歌盯着红枫树一动不动。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红枫树?”他答。
梁安歌深吸了口气:“嗯,是红枫,是你母亲最喜欢的红枫。”
他没有说话。
“我爸他们俩就葬在这棵红枫树下,哥哥把他们的骨灰混在一起当成肥料种了这棵红枫。我竟然才有时间过来看看他们,真是不孝。”
莫玦青的双眸微沉,青瓷色的眼瞳慢慢暗淡下去:原来他们葬在一起,怪不得我爸总是等不到她。
“阿玦,我今天带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你一起告别过去。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延续到了我们这一代,让我们变得支离破碎。我知道他们对你、对你的父亲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原谅他们,也不干涉你的决定。”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祭拜两位,这十多年来经历的种种,我们已经算是还清了。以后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不被影响,不被打扰。”
两个人在红枫前站了许久,皆是沉默无言,只有枫叶被风吹的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良久过后,梁安歌轻声道:“走吧。”说罢挽着他的胳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一辈的恩怨,所有痛苦的记忆,就到此为止吧。
“阿玦,这十多年来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有美梦、有噩梦,现在梦醒了,我们也要回归现实过我们的日子。”
莫玦青把人搂进怀里:“就当过去的一切都是梦吧,我们好好的。”
原谅安珺、原谅梁百川,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只能做到不去恨。
既然无法原谅,就把它放一边吧,不去想、不去在意。上一辈的恩怨早该断了,波及到这一代纠纠缠缠耽误了太久、错过了太多,就到这里到此为止吧。
到了晚上,梁安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梁西泽的照片,说:“哥,我今天去看了爸妈,红枫长得特别好。”说着抚着照片里的人,继续说:“我今天也是去跟他们道别的,我决定跟阿玦好好过日子。哥你知道吗?梁家那场大火不是他放的,爸妈也不是他害死的。我释怀了,哥。”
她终于可以发自内心的笑出来,终于能释怀了。
此时传来喊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她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拉开窗帘,到了阳台往下一看,竟看到莫玦青举着仙女棒向她挥舞着。
“歌儿,你看!是用星星变的爱心。”说罢用两根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个心,看起来特别傻。
梁安歌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噗嗤一笑,转身跑出别墅走到他面前。
莫玦青点了根仙女棒递给她:“生日快乐。”
梁安歌接过仙女棒,垂下的嘴角又慢慢向上勾起,有多久没过过生日了?我都快忘了夏至是我的生日了。
“……谢谢。”
莫玦青秘一笑,往旁边挪了一步转身:“往前看。”
梁安歌抬眸的瞬间只听一声响指声,树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小灯,就像星星一样。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明明一直在一起,他哪儿来的时间在树上弄这些?
“不要想那么多,喜欢吗?”
梁安歌点点头,“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莫玦青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梁安歌歪头靠着他,抿嘴一笑:“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也会陪你一起过。”
他们的生日承载着太多的黑暗与痛苦,以后就让彼此治愈,用快乐美好的记忆代替那些不好的记忆。
人都是健忘的生物,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记忆中只剩下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