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的酸甜香刺激着味蕾,她才明白。不是他给的糖不甜了,是那时的她心里太苦了,苦到已经尝不出甜是什么味道。
还是觉得很难过,吃橙子糖。
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梁安歌直接把糖吞了下去,趁他没发现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现在上初一了吧?”
“初三了。”
梁安歌震惊:“这么快吗?”
“当然是跳级了。”说罢骄傲的挑了下眉。
听罢,梁安歌的眼睛瞪的正圆,惊喜道:“哇!我们小念这么厉害啊,你爸爸以前脑子也特别聪明的。”
“是吗?”
“当然!你爸爸从小就是第一名,而且那么难考的警校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的。将来我们小念啊也一定会像你父亲一样优秀的!”说着骄傲的看着梁念。
“嗯,我将来也一定要像爸爸一样成为为国为民的英雄。”
然而听到此,梁安歌的表情却沉了下来,满是担忧道:“小念,我不希望你当什么英雄,我只希望你的一生是平安顺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为任何人。你爸爸也一定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你明白吗?你才十三岁,可以慢慢想以后要做的事。”
她怕梁念会步梁西泽后尘,她不希望他当警察,太苦了。
“姑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当警察。”
“那你…”
梁念微微一笑:“我要当的是法医。”
梁安歌微怔:“法医?你确定不是医生,而是法医?”
梁念点点头,坚定道:“我确定。我想离姑姑和父亲更近一些,想看看你们以前的生活。但我知道当警察一定会让姑姑担心,所以我想当法医,既可以抓犯人还安全。虽然我还小,但我很确信。”
梁安歌盯着梁念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重新展开笑颜:“我们小念真的长大了。”
梁念也咧嘴一笑,调皮道:“不长大,怎么保护姑姑啊。”
梁安歌噗嗤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啦,准备喝汤。”
“我去叫姑父。”
“等一下!”
梁念转身看向梁安歌:“怎么了?”
她本想说称呼问题,想让他不要再叫莫玦青姑父,可最后还是放弃:“没什么,去吧。”
望着梁念欢快的背影,梁安歌轻叹了气:算了。
小念,好像很喜欢莫玦青。
纵使天气冷,梁安歌还是喜欢搬个凳子到院子里画画,既然出不了门,那就在院子里风景好的地方画个画。
不然,一天下来多无趣啊。
即便穿上了到脚脖子的羽绒服,她还是觉得冷,忍不住跺了跺脚。
每当她觉得冷的时候莫玦青就会出现,手里一定会拿着精灵球暖手宝,也一定会塞进她的手里。
梁安歌看着手里暖乎乎的精灵球,疑惑:“没摔坏吗?”
莫玦青搬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买了好几个,够摔。”
自从上次梁安歌撕了结婚证后,莫玦青就心有余悸的每次买东西都会多买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梁安歌略囧,想起上次自己撕的结婚证。
“当年我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领证?以后遇到了对的人想结婚,不就成了二婚了,多亏。”这是她一直不理解的,她当时都“死了”,他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他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没有别人,只有你。”说着转头看向她:“我的户口本配偶一栏上只会是你的名字,不管是生是死,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会一直找,找到我死的那一天。”
梁安歌的双眼颤了颤,转头不看他:“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那我也会一直找,只要我不承认,你就一直活着。”
梁安歌咬了咬唇,不说话。
他的执念真是深的可怕。
就这么静静待了会儿,莫玦青从怀里掏出颗糖,递给她:“这三年来我一直在习惯,现在终于能跟你一起吃薄荷糖了。”
梁安歌看着伸过来的糖,双眸微沉,没有接。
他的小心翼翼她能感受到,但那又怎样?梁安歌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我说过吧,如果我不爱你了,你的糖就不甜了。”说着摇摇头:“所以,我不要。”
但那又怎样呢?并不能改变什么。莫玦青如遭晴天霹雳般怔在原地,想起三年前昏迷时的梦,心脏就开始一阵阵发疼。随即伸回手,把她那一份糖吃进嘴里,又剥了一颗吃进去:“是甜的啊,糖怎么可能不甜。”“莫玦青,我不爱你了,是真的不爱你了。”
莫玦青心里一怔,薄荷糖特有的一丝苦味渐渐蔓延至他的心脏,顿时苦不堪言。
缓了缓,他道:“原谅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吗?我都原谅了恨了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我就算做了许多错事,也没有她丧尽天良。可我不是也原谅了么。其实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放下。”
“那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我呢?就像你说的只要你下定决心,是可以让我们彼此各自安好的。”
莫玦青苦笑了声:“歌儿,你知道吗?我用原谅我生母为代价换了与你的相守,你就是我的执念、我的全部,所以我宁愿你把我折磨致死也不要你离开我。因为你是我的,是我莫玦青一个人的,死在你手里,我甘心。我愿意卑微的等你重新爱我,直到我死。”
梁安歌难过的垂眸:“你不懂,我执着的,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这场伤害我也参与其中。我不原谅你,也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因为当初在你第一次伤害我的时候选择不去原谅,后面那些事都不会发生。
其实我恨的、不能原谅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我从来没想到,遇见你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无所有。
然而梁念还在,至少现在她还有亲人。
往事的种种过错,并不是她大度善良到原谅,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学会了且过。恨及必淡、痛及必钝,终于恨累了、痛麻木了,成了一个对过往、对感情、对生活麻木不仁的人。
她不是原谅了他,而是算了。
因为这身血肉之躯、七情六欲告诉她,只要你活着,那些或痛或乐的记忆就会如蔓藤般缠绕着你的身心、扼住你的灵魂,一遍遍提醒你那些入骨的真实。所以她放空自己,把自己活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至少可以做到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