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擦了几下,她重新倒回榻上。
身上随之落下件衣衫,方才他拿去凉的迷彩衬衫。
“睡吧。”他说。
谈樱闭上眼,发现他没任何动静,暗暗踟蹰一分钟,又睁开:“你呢?”
脱口而出后再度懊恼,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同情心了?
“我睡了,你若再梦游跑出去被狼叼走,我面子还要不要。”
“……”
她被狼叼走和他要不要面子有什么关系?
慢着。
谁会愚蠢到被狼叼走!
谈樱掀起军绿色衣衫盖住鼓起的脸颊,不高兴的侧过身,拿后脑勺正对着他。
睡觉,懒得理他。
段修与噙着淡淡笑意,熄灭柜上的蜡烛,倚墙伫立在黑暗中,视线温柔的落在榻上凸出的软软小团,直到屋内响起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确定她睡着,他敛下笑,冰冷无度的眸射向正对面那扇被风吹得隐隐作响的小窗。
黑色军靴无声无息踩着老旧地板,一步一步靠近窗柩。
指节分明的手指勾住窗帘一角,缓缓掀开。
轰隆——
屋外作响的雷鸣与闪电,照亮一瞬窗前一株茂盛的杜英树。
除了在大风中扑簌簌挣扎的树,什么也没有。
他微眯凤眸,视线在树前某处定格,眸底卷起的波浪汹涌阴暗。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他方才做了梦。
梦回十七,他们的定情之夜。似是造化弄人,今日的情形与那天如出一辙,同是困于山中,场景由山洞换为木屋。
他在向她表白。
谈樱的容貌,却是多年后的今日她化身为苏檀樱的模样。
他看到她突然站起来,如被下了咒,赤着脚动作怪异的走向屋内正对木榻的那扇小窗,在窗柩前定住,旋即像被什么东西招引,僵直的弯下上半身,脸庞缓缓地、诡异的贴向那扇剧烈摇晃的窗户,伴随着古怪的玻璃碎裂声,她的脸渐渐发紫。
他蓦地看到玻璃窗后溢出刺目的血迹,映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从梦中惊醒,他发现手边空荡荡。
本该睡在身旁的人,离的站到了窗边,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如梦中那般,生硬地弯着腰,脸颊慢慢贴近玻璃……
穿透它,必定会产生最不愿遭遇的事情。
……
没有错,梦中是这扇窗,窗外茂盛的杜英树也一模一样。
可这次窗外仅有这株树。
除了树、风、雨与黑暗,再无其他。
段修与回头望向榻上酣然安睡的人儿,眸光化为柔软。
难道只是爱之心切,于是心有所感在梦中预知到她会梦游?
那张晃然一现的鬼脸该做什么解释。
樱樱如朴心大师所说真的回来了,虽是以令一具躯体存在的方式。这世间超自然的现象不胜枚举,谁能保证没有其他事物的存在。
榻上的人身形一动,似乎睡的不舒服呢喃出声。
他不再多想,快步走回去,小心翼翼地趟上木榻,侧身抽出一只胳膊让她安然枕着,另一只手臂圈住她纤细腰身,牢固的像一张巨大的密不可破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