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如何回答,幸而菀儿捧了两碟子小菜进来,笑道:“他们已经在做了,这几碟子让姑娘跟哥儿先吃着。”
谢西暝急忙假装看菜,沈柔之也瞧过去,见是一碟百合新芹,一碟小卤豆干,香油调的春笋,还有一碟风干火腿。
沈柔之看着那碟子火腿,点头道:“还好有一点肉,不然头一次留你吃饭,都是素的,还叫人觉着我薄待你呢。”
菀儿忙道:“这只是前菜罢了,我看他们忙着炒鸡片,弄丸子呢……对了,还有猪蹄汤。”
沈柔之听到最后,不由看向谢西暝的手,抿嘴笑道:“这倒好。以形补形了。”
菀儿愕然,顺着她目光看去,忙掩住口:“姑娘只管说笑,别让哥儿误会了。”
谢西暝早听出来,便道:“这是长姐的好意,我怎么会误会,别说只是玩笑,就算不是玩笑,我也是爱听的。”
沈柔之忍不住拍桌叹道:“你听听他这口齿,真是哄死人不偿命呢!”
“那只怕是哥儿真心尊重姑娘,所以话才自然而然的好听。”菀儿倒也机灵,只是见他们两个这样和睦,便不再打扰,抿着嘴儿退了下去。
沈柔之见她跑了,啧了声:“这丫头今儿怎么偷懒起来了,酒也没倒就跑了。”因抬手要取那一壶桂花酿:“你可能喝吗?稍微喝点儿没关系的,这酒不烈,只是甜甜的。”
她心情好的时候是会喝上一点儿,她的酒量不高,喝这个也要喝三五盅才会稍微有点醉意。只是拿不准谢西暝沾不沾酒。
手才要碰到那一壶酒,不料谢西暝也抬手也来取,正好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目光一对,沈柔之没了先前的提防,嗤地一笑:“你抢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喝。”
谢西暝觉着手底的玉指微温,差点忍不住要揉一揉,迎着沈柔之的目光道:“不是抢,只是不敢让长姐给我倒酒。自然是要我伺候。”
沈柔之是家中的老大,向来对着沈奥等颐指气使的,除了珍之年纪大些,但珍之跟她不太亲密,当然可以不提,至于沈奥沈逸振如眉那些家伙们,每天只顾着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哪里有像是谢西暝这么甜言蜜语、做小伏低的。
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沈柔之心里暖烘烘的,还没喝酒竟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竟也没在意谢西暝的手还摁在自己的手上,只是一笑慢慢地将手抽了回去,叹道:“早知道你这么体贴能干的,该叫父亲早把你们接回来。”
谢西暝先给她倒了酒,又给自己斟满。
沈柔之道:“你尝尝合不合口。”
谢西暝看着杯中金色的桂花酿,刚才开封的时候就嗅到一股甜香,此刻举杯小小地啜了口,望着沈柔之道:“很甜。”
眼前的人笑的如同春风中的一朵木芙蓉,清姿雅质,冰明玉润,偏笑容这样娇憨烂漫。
谢西暝心里自然是甜极了,但是在甜溢之余忽然又生出一种恐惧,他很想让时光就停留在此刻,让眼前的人一直都是这样无心烂漫的样子……不要变,不要生出那许多令他措手不及的变数。
一念至此,口中的桂花酿突然从甜蜜底下泛出了无数的辛酸。
沈柔之见他喝了酒,自己便给他夹了一筷子新芹:“你尝尝这个……”说了这句抬眸看向谢西暝,才发现他微垂着头,半边容颜浸润在烛光之中,半明半昧的样子。
“怎么了?”沈柔之立刻察觉谢西暝情绪的变化,“有心事?”
“我、”谢西暝把手中的酒盅放下,抬眸看向眼前人:“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故事?”沈柔之惊。
谢西暝道:“长姐怎么不喝?你喝了这杯,如果愿意听,我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你。”
沈柔之笑道:“偏你这样古灵精怪的,讲故事还得先罚别人喝酒吗?”话虽如此,却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自己也夹了些菜吃了,才催谢西暝说。
谢西暝先又给她斟满了:“长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沈柔之正在等听故事,没提防他问出这句,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晃:“瞎说什么?”
谢西暝笑笑:“我的故事可是有关一对男女的,长姐若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沈柔之狐疑地看着他,终于道:“我当然是要听的,只是你不许问我那些胡话。”
“是胡话吗?我可听说……府内已经开始为长姐的亲事着急了。”
“这是胡说的。”沈柔之有些不耐烦地。
“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比如我,就有了心仪的女子。”谢西暝淡淡道。
沈柔之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目瞪口呆:“你、你说什么?真的吗?”他的年纪才这么小,居然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真的。”谢西暝回答的一本正经,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
沈柔之哪里会留意他眼中的暗潮汹涌,最初的惊愕过后,她心里反而涌出了几分激动,这大概是女子的天性,有点八卦,也有点想参与其中:“是哪家的女孩儿?你快说!”
“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说出来我看看好不好啊,这洛州城里的名媛闺秀我多半都知道的,你说是哪一家的,若真是好的,我替你张罗。”沈柔之有些着急,不知不觉又喝了半杯酒。
谢西暝忍不住笑了:“你却做不了主……不,你是能做主的,不过也要沈大人同意,等他回来再说吧。”
“扫兴,”沈柔之白了他一眼:“你先说了,我替你看着呀,万一人家定亲了呢?”
“我自己会看着。”谢西暝笃定地回答。
沈柔之拿他没了办法,便嘀咕道:“算了,不知好人心。”
谢西暝给她又倒了一杯酒:“我的那个故事,那男人是个能打仗的将军。”
“将军?”沈柔之捧着腮,双眼闪闪发光,“是我喜欢的啊,大丈夫自然该横刀立马,才不负一世豪情。”
刚才问她,她还斥人,如今却自己脱口而出,只是她脸颊微红,多半是有了酒力。
“是啊,大丈夫自然该横刀立马,卫国卫家,”谢西暝眼中有笑意闪出,慢慢地那笑意又压下了:“可是,故事里的女子却并不喜欢这个将军。”
沈柔之一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