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他此刻会这么没耐心,身为一校之长,如果碰上手下教师殴打家长的事情,恐怕任谁都会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更何况,当事人这会儿又找上门来,非要自己拿出个数额惊人的赔偿方案,摆明了就是个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的人。
“钟校长,我……我是来结工资的。”好不容易从李易和齐飞肩膀里挤出来,马戈扫了一眼办公桌前的那人,一脸惴惴道。
眼前的局势不用多说,他自是心中有数。那个吊着手臂,翘着二郎腿,脑袋上缠满绷带夸张地像个木乃伊似的粗壮汉子,就是前几天被自己撂倒的倒霉家长。看他的表情,此刻应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校长那张阴沉到要滴出水来的脸,自然显明了战况不妙的意思。
“哟呵,你个兔崽子还敢回来结工资啊?怎么,打完人就想跑,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吗?”校长还没发话,斜靠在沙发里的“木乃伊”蹭地一下蹿了起来,一边四十五度角仰视马戈,一边喷着吐沫星子破口大骂道。
“嘿、嘿,怎么说话呢?这是讲理的地儿,不是吵架骂街的地儿,文明点行么?”拦住作势要冲上前的齐飞,李易扯着嗓子嚷嚷道。
他这话显然不是说给无良木乃伊听的,而是说给那位端坐在办公桌前,正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善后的校长听。
“好了,你们先别吵,这件事儿我会公平处理,绝不偏袒任何一方!”钟校长一发话,那木乃伊总算是骂骂咧咧地重新坐了回去,一对绿豆小眼滴溜溜直转,不知又在琢磨些什么阴损勾当。
“校长,昨天我递辞呈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这件事儿学校会替我摆平,可现在这状况……”
“不用着急,我没说不为你主持公道啊!”钟校长摆起官腔道:“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对方是受伤进了医院,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学校因名誉受损所承受的压力,也绝非你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易眉头一挑,忍不住问道。
“咳,我的意思是这样,最好呢,你们双方能够把这件事儿给私了了,赔偿金方面我们学校可以出一点,你自己也出上一点,你看怎么样?”钟校长满怀期待地问道。
“哼,校长,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马戈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况且,那天是这厮先动的手,我纯属是正当防卫,只可惜,没料到他会那么差劲罢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显然,这话伤到了木乃伊同志的自尊,他又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赶紧先把这个无赖给安抚住,钟校长不由心想,要是早知道这家伙是如此烂泥似的人物,昨天真不该替马戈背上这个黑锅,自寻烦恼。
只不过,昨天的他也是想尽快息事宁人。毕竟,从旁人口中他早了解到先动手的是木乃伊,万一马戈年轻气盛,不愿就此了结,自己乱请“代课老师”以节省开支的事情搞不好就会被捅出来。届时,这个校长宝座可就真的保不住咯!
“小马啊,干脆这样好不好,你的工资就不要领了,权当赔给这位家长的医药费,不够的部分再由学校一力承当!”想了想,钟校长还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不行,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送我们也不要,但只要是属于小马哥的劳动成果,你们谁也别想拖欠半分!”听到这儿,沉默半晌的齐飞终于爆发了。
在学校被家长打也就算了,学校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师,难道还有帮着外人一块儿算计的道理?不用说,这种缺乏说服力的处置方式,根本过不了为人仗义的“齐大侠”这关。
“钟校长,这就是你秉公处理的方式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咱们法庭见!”李易也跟着开腔道,而且还是一剑封喉的那种。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把马戈的劳动合同给翻看了一遍,漏洞百出不说,还有n多不符合劳动法的条款,这要是摆到桌面上来,足够姓钟的喝上一大壶。
而这,也正是李易今天的最后手段。
“别、别,万事好商量……”果然,此言一出,刚才还老在在的钟校长立马焉了,一边拦住众人的去路,一边赶忙服软道:“工资照结,医药费我出,这样总行了吧?”
“嘿嘿,早这么爽快不就结了,非得在这儿磨叽个什么劲儿?”齐飞这会儿也乐了,心想这哥们一听法院就发虚,稍后是不是还能再敲笔狠的?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赔!”谁知,正当大伙儿朝着“一团和气”的正确轨道上行进时,沙发上的木乃伊不乐意了。
“你丫成心找削呢吧?”齐飞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
“小子,别横,你们今天是不是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人少?”木乃伊大声问道。
“是又怎样?”李易三人上前一步,齐刷刷地回道。
“老子就等你们这句话呢!兄弟们,给我上!”面对此景,木乃伊却是朝着窗外大吼一声,下一刻,便有十几位民工兄弟英姿飒爽,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妹啊,这是陷阱!”
李易哥仨哀嚎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小瞧了农民的力量,这是无产阶级最伟大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