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罗安,他如果单独作业,必然与我平起平坐。”韩秋肃耸耸肩,“所以我说,凌顾宸确实有狗屎运。罗安和覃沁这等的人物都愿意贴身保护他。我们这种报价的雇佣兵,如果给他做保镖,他也得掂量掂量那份工资开支。父辈权力的下放也比其他二代顺利。不像你哥,被约瑟夫压制到现在。”
他的话虽然不顺耳,但祝笛澜知道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凌顾宸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他的幸运也是不争的事实。
苏逸刚回泊都时,意气风发,约瑟夫一介入,他就有苦难言。这些转变,祝笛澜看在眼里。
“廖逍毕竟……待他还是不错的……”她轻叹,想起一些往事,“至于覃沁和罗安,他们叁人从小称兄道弟的,感情融洽。覃沁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韩秋肃挑眉,“怪不得,什么都挖不动这两人。”
“兄弟之间也会有龃龉,尤其是这种大家族……”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说得对,顾宸确实幸运。他这两个兄弟是我见过的,泊都黑道上这些人里,能力极强却最没有权力心的人。他的家族如果跟万家兄弟似的,也够他喝一壶。”
韩秋肃轻哼一声,她赶紧转移话题,怕他听多了恼火。
“你有中介给你谈判吗?”
“没有,我的价格摆在那里,找得到我的人首先得有这个资格。”
“每次都用一个新的离岸账户?”
“不一定,”他随意把手搭在电脑上,“不规律是自我保护的方式。结账方式还有虚拟货币。我在瑞士有合法账户。”
“你算清过这些户头和数字吗?”
“应该没有吧,”他的语气里满是无谓。
“这些钱你都花在哪里?”她很清楚他对钱的态度,不算计也不在意。她一直以为他是“流浪汉”,两人生活没有讨论过钱。
“主要是武器设备,很昂贵,但我不在意这些物品的价格,需要我就买。”他想了想,“通常我的主顾是些军火贩子,会有新颖的军工产品,我乐意换几件。”
祝笛澜想起,苏逸的武器库对他就是开放的。苏逸养着他也是顺手帮帮妹妹,要是知道他藏着小金库然后吃他的住他的,估计要气炸。
她憋笑了一下,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苏逸一定会气闷。
“你本来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钱的?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就照你原本的想法……”
“完全没有想法,我随时会死,想不到这些事。瑞士这个户头,在我死后,银行会通知莉莉。如果我死的时候,这些离岸账户里的钱还没有转过来,那就这样吧。”他摊手,一脸不在乎。
“那……”
“就让我为你做这件事吧,行吗?”他看出她在为他想理由,“笛澜,我给不了你什么,不过买栋房子。”
“你并不欠我,秋肃。”
“答应吧,手续上会省事很多。何况……”他温柔地笑笑,“你不缺物质生活。所以这栋房子,以后就让我留给妙妙,让她能记得我。我想给你和妙妙一切,但是我没有资格。你只需要答应这么一次。”
祝笛澜没法安心,可是又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们隔天去定下了这栋别墅。祝笛澜看了眼报价又合上,她并不完全清楚韩秋肃的财务状况,所以无法安心把这天文数字压在他身上。
她支支吾吾地说,“要不我们各分一半?”
韩秋肃笑笑,接过合同,在上面签了字。
直至今日,祝笛澜都不清楚他的户头究竟是什么数字,他从不谈钱。
他们做了简单的装修布置,便带着宝宝住进去。宝宝喜爱独属于它的大花园。
韩秋肃则开始布置他那套精密周全的安保系统,祝笛澜不干涉,她知道他的保护是最顶级最安全的。
她每天都去陪大姐,然后回家与他过简单的二人世界,茶米油盐的生活,没有管家没有佣人,什么都是他们自己打理。
有时她会日内瓦去帮苏逸,苏逸得空时来陪她。
韩秋肃几乎以为他们的人生就会如此简单,但他清楚这美丽的幻境是会被打破的。
他不再让她陪着去医院,因为事关他的检查,她会过度紧张,弄得他手臂经痛。
这天他从医院回家,发现车道上停了叁辆劳斯莱斯,花园里听起来人声鼎沸的。
他在走廊上与凌顾宸打了照面,两人握了握手,格外生疏。
他知道他与祝笛澜的故事再度结束了,心生苦涩。
走进她的卧室,他看到坐在梳妆台上的那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镶刻在小巧的脸庞上,淡棕色的柔软长发被扎成两条羊角辫,很是俏皮。
他不由得笑起来,她与笛澜是那么相像,这份可爱与俏皮,如出一辙。
“你是妙妙吗?”他弯下腰去,笑眯眯地问她。
小女孩眨眨眼,那极长的弯曲着的睫毛覆着的黑色眼眸好地打量他。
祝笛澜疼爱地理着女儿的发箍,轻声说,“这是韩叔叔。”
韩秋肃伸出手,“叔叔抱抱你,好吗?”
妙妙看看妈妈,又看看他,不说话,但是张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
韩秋肃把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像抱一个软绵绵的娃娃。她身上有小婴儿的淡淡奶香味,慢慢地飘过来,像要把他包裹。他的心里流过温热的洋流,他忽然紧张起来,怕自己没有抱好她,怕自己手心里的茧子硌到她。
他求助的眼光朝祝笛澜飘去,她笑得温柔,朝他眨眨右眼。
他抱住妙妙,像是又能抱住很多年前夭折的那个孩子。
看来她说的没错,有些伤,是可以被治愈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一开始的妒意和不适。
约瑟夫死后,凌顾宸很快带着女儿来瑞士,一家人团聚。
祝笛澜有多高兴,韩秋肃看在眼里。她整天绕着女儿转,打扮女儿,带女儿逛街,买各种各样的小裙子和发饰。
余下的时间,她总是在凌顾宸身边。她看他的眼里满是盈盈的爱意,两人黏在一起说悄悄话,她的手环着他的腰。
凌顾宸也很快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卧室里有很多他生活过的痕迹。他看他时,会愤愤地剜一眼。也有一种妒意。这让韩秋肃觉得心理平衡多了。
这期间,祝笛澜不过是不与他上床,但不冷落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融洽。凌顾宸忙工作时,他就会陪母女两人聊天,带她们去公园。
她不躲闪的态度,让他很快度过这短暂的失落。
既然是享受生活,他还是很乐意让凌顾宸享受一下他当初的妒意。
祝笛澜定期去跳舞这天,穿着流苏裙,一双修长的美腿踏在舞蹈鞋上,翩翩然走到客厅,把跟着宝宝满屋子乱爬的妙妙抱到怀里,“乖女儿,跟妈妈去跳舞。”
凌顾宸在听工作汇报,正接着电话,站在客厅角落看他们。
本来约好是让韩秋肃陪着去,他灵机一动,“今天不行,我需要去趟医院,医生给我打电话了。让他陪你去。”他朝凌顾宸的方位点点下巴。
凌顾宸眉头蹙起,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倒是祝笛澜很紧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没有大碍,只是常规检查。”
“真的吗?”
“对,你赶紧去,别迟到。”
“哦……好吧。”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跟我转述医生的话。让那个翻译跟着你。”
“放心。”
她牵起凌顾宸的手,“走吧走吧,你好久没跟我跳舞了。”
凌顾宸路过他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显然他看出这是个谎言,但是不明白他的用意。韩秋肃动不动就喜欢往祝笛澜身边凑,怎么让他陪着去跳舞,他反而推脱?
韩秋肃心情好得哼起歌,在家里吃水果看电影。
他记得自己在舞蹈工作室的角落里坐着,看祝笛澜跟另一个男人跳热情桑巴的气愤。他都无法专注于她跳舞时曼妙的身姿了,只盯着那个男人的手究竟有没有碰她的屁股。
果然,这一家人回来时,他看到了想要的画面。
祝笛澜依旧很高兴,怀里的妙妙穿着纱裙,也兴奋地叽哇乱叫。母女俩看来玩得很开心。
跟在后面的凌顾宸,脸色则是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青一阵,五颜六色的,格外难看。
韩秋肃双手抱胸,装作专心看电影,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凌顾宸忿忿地瞪他一阵,然后大迈步走了。没过五分钟又大迈步走回来,站在他面前,挡住电视机,质问道,“你就让她周周这么去跳舞?”
韩秋肃挑眉,“她很喜欢跳,怎么了?”
“别装了。”凌顾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我知道你们的事,她告诉我了。你要是真的在乎,就管住她,换个什么舞伴不行?这天下没有丑男人了吗?”
韩秋肃挑眉,“你不是爱管她吗?你叫她不要去。”
凌顾宸语塞地半天没说话。
韩秋肃才知道他比自己更惨,自己还能发泄两句,而凌顾宸有了丈夫的地位,即使没有真正结婚,也不敢惹怒妻子。
何况祝笛澜的脾气不算好,凌顾宸想得到她的话。
“我就是喜欢跳舞嘛!你以前还主动叫我去跳嘞!谁叫你肢体不协调,跟不上我!”
他想想就气得胸口疼。
韩秋肃压低声音,“我忍很久了,我要揍他。你不许在背后捅刀子,不要让笛澜知道。”
“就这么说定了。”凌顾宸果断接纳这个提议,“我给她另找舞伴。”
两人迅速握手达成协议,像是次秘密协定。
凌顾宸快步离开。韩秋肃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嘴角扬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