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光华也没在意。而脚步声渐弱后,寂静的前庭里又响起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又响起两声。
又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光华起身开门,天边圆月极速下坠,像要照亮世人眼中的光,门打开,她在一片清亮的月色中看清了卫炽。
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是初见时的卫炽,光华会怎么形容卫炽。
一身匪气,阴郁的,桀骜的,卫炽。
只是好像没过几年,有人在杀伐中变得更加阴鸷狠戾。而卫炽却从一条血路里洗涤地更加温润更加内敛。
连宫女都说,“比江南水乡里出来的定南王更像个世家公子哥。”
他如今只是头带碧玉冠,一身家常的天青飞鱼长衣,外面披着一件云纹织金鹤氅,色平和,眉飞入鬓,修眼狭长。
谁能想到,战场上遇杀的少年将军,却长出这样的眉眼。
而这样的眉眼又盯着光华公主。
一个很久没见的故人,关于她的传说却不绝于耳。
“蓬莱仙子降凡世,月殿婵娟出画堂。”
连远在西北的黄口小儿都能吟诵出来,诗里说她有多么秘多么高贵,而在卫炽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在草场里高声喊着他阿炽哥哥的小女孩。
带着她熠熠有的双眼。
一双至纯至真的双眼。
两眼眼一碰撞,光华觉得眼热,又埋下头低声喊了句,“镇北侯。”
四周静得甚至能听见雪化的声音,沙沙的,她在这样的寂静里听见一声轻叹
卫炽开口,“光华,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称呼我。”
一阵风吹过,光华感觉到了冷,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起了一层霜,她吸了口又慢慢吐出一句,“阿炽哥哥。”
卫炽皱眉,解下披风,裹在她身上,“怎么穿那么少?”
她没有抗拒,两只春葱般的手指抓牢披风,二人又在这样的对抗中沉默下来。光华又想往后躲,而卫炽却向前走了一步,用目光将她锁定不动,“你好像一直在躲我。从两年前在夏家村就是如此,如今我来天启,也还是如此。”
光华摇摇头,“不是躲着你。是我心中有一事,一直不得解。”
“什么事?”
“两年前我在夏家村外走失。所有人都说我是力竭不甚晕倒在地。但其实不是。”她抬起头,双眼盯着卫炽,希望能从他眼中得到答案,“我落水了,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对吗?”
卫炽毫无避讳,甚至向前了一步挨得她更加,声音像从她耳边传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字,“是。”
她轻露贝齿咬了咬嫣红的下唇,两双秋波含嗔藏娇,脸有些发红,她吞吞吐吐道,“我当时在水下,明明已经气结昏死过去。是不是你给我度气才救回我的?”
卫炽埋头看着她,一双小鹿般双眼朝他眨了眨,他喉头动了动,“是。”
两个人挨得那么近,呼吸间互相萦绕着彼此身上的香气。旁人远远望来,明动的少女像是埋在多情的公子怀中,公子嘴角含笑低头在她耳边叨念着什么,如情人间最深的絮语。
光华心中曾经滔天的湖水慢慢平静,一片清明中,她念着师傅,这就是师傅给我指引吗?
太上老君,大悲大愿。
无上尊者,大圣大慈。
免费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