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后开口回答,“从光华出生之起,我便知道她命格较一般孩童更加柔脆,我尽力庇护至今却还遭此难。我知公主与道长有缘,请道长今日再救她一次,从今往后但凭道长吩咐。”
铁涯道人背对众人叹道,若这就是天命,为何不顺应这天命?
过了叁日后,无极观内做了一场法会。
法坛两边立着幡帐羽盖,像在指引归家之路。坛上第一层供着叁清四御,第二层点着十二盏本命灯,中间燃着一个盏长柄圆盘的豆形银灯,烛火闪烁不止。
铁涯道人着一身十二星宿大袖鹤氅,高坐在法坛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道,“千万圣,护我真灵,所在之处,万逢迎。”说罢法坛外极速飘来一朵乌云,速将天边太阳遮蔽,只听他念完最后一句,“太阴光耀,无物不伏。”
紧接着坛内蜡烛爆了个灯花,燃烧得更旺。
待法会完毕,他思索了半日,唤来景后道,“公主七七四十九日便会醒来。只是,我料十二年后会再次出现岁鼎之相,若等那时顺利度过,未来便福寿无边。”
景后本以为法会做完便结束,听完又眉头紧皱,“那到时该如何化解?还请道长相告。”
铁涯道人转过头望向景后,“若我要公主随我在外修行几年,你可愿?”
景后怔住,灯光闪耀下将她的重重心事照得分明,呆了半响只说,“此事我做不得主,得先回了陛下。”
得闻无极观内的变故,天元帝派人催景后与光华回宫,铁涯道人也带着两名道童一起进宫。
因着今年正月事忙,天元帝赶在了议事殿内见铁涯道人。店内地龙烘着源源不断的热气,硕大如孩童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一排,即使北边抗羯族,南边藩王作乱,整个天启城也不改骄奢淫逸的氛围,朝堂上天元帝也像未受影响。
铁崖道人回完话,天元帝眉头一皱,“若如你所说,此举为躲避阴司的勾谍,那招几个替身便是,又为何非要让公主奉道修行。况且朕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铁涯道人并不着急,缓缓开口,“人这一生出生后命早已刻在星宿之上,无人可改。公主修行与否,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只是这未来尚有另一种活法,为何不尝试。”
殊途同归。
这一说法让天元帝心思动摇了,光华的结局她早就想好,长大,成年,嫁人,生子,衰老,死亡,一眼便望到尽头。但人生路途若是殊途同归的话,她为何不能换一种可能。
这样想着便一路走至了景后的凤鸣宫,景后这几日在观内白日便跟这观内道童们打醮修行,穿着打扮不过是一袭青衣,并寻常妇人的银丝云髻,烛光下脸庞温柔又坚定。夫妻俩隔着一屋却遥遥相望,屋里静的可闻烛火燃烧之声。
景后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唤了声,“陛下。”
天元帝见她礼毕也不起身,无奈道,“你真的愿她去吗?”
景后以头触地,声音闷闷,“你看这天启城,你看这皇宫,这样的繁华又能持续几时?若一日有变故,我无法庇佑她,我也希望她总有一归宿。”
她抬头,眼闪着暖光,“以后我陪着陛下守着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