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狝这日,前面簇拥盛大的车队,滚滚向前,卫炽走在最后,曾经在漠南流浪的八年,养成了喜欢伺机观察一切的习惯,他有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即使在夜里也不会错过敌人的一举一动。
而今日他的猎物是谁?
八年前那场大战,澧朝天启城的援军迟迟不肯到来,援军的首领鄄平侯踟蹰不前,延误了战机。最终的结果是澧朝国境线后退数千里,而自己父死母殉,家破人亡。
八年过去了,鄄平侯之子承袭,老鄄平侯退位让贤在家颐养天年,逗弄儿孙,而卫炽已经在凛冽的北风中长成了沉默坚毅的少年,那复仇之火时时刻刻灼烧着他。
他举起弓箭,瞄准了人群中目标,浑身有着暴戾的杀气。想在大漠里活下去就得杀人,练就一身本领,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算什么难事。
只需一秒,老鄄平侯便身首异处,给自己父母陪葬。
“阿炽。”
谢匡奕在队首未见卫炽,持马向队尾奔驰。
二人在上次对羯族进犯同仇敌忾,即使未出战,一个善领骑兵草原里千里奔袭,一个手握步兵踏平大漠指日可待。本来互相商讨出了克敌之法,但和亲结局已定,无可扭转。
本来二人都是眼高于顶之人,一个身份尊贵,一个身负战功,但年纪相仿,又因着父辈的关系,在天启城里相伴些日子也培养惺惺相惜的友情,时常相约着骑马比箭,关系日益增进。
谢匡奕纵马赶来朝他喊着,“阿炽,在后面干什么呢?前面已经开始行猎了。”
这时卫炽才回过来,慢慢放下弓箭,也纵马向前驾去。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围场一片葱葱郁郁,他与谢匡奕平行感叹道,天启城和西北真是不同,西北沙漠连天都是灰黄色的,一阵阵行猎过去的马匹在你面前奔过,扬起长长的黄沙。
“看着眼前,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你我二人可收复西北河山。”谢匡奕在一旁感叹到,“你看这天启城的人,有谁是这样,和我们又相同的想法?他们都不愿打仗,即使偏安江左一隅,过着醉生梦死的上等生活。而边疆的百姓,被周边各族掳去当牛做马,这样一对比,真是讽刺。”
卫炽不语,他一向寡言,谢匡奕以为他像平常那样,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汹涌的杀气。
一阵鹿群围绕着他们四散而逃,围场就是如此,为了激发猎物的求生本能,总会在鹿群里放只獾子或是土狼。
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收获狩猎的最大的快感。
一片活物惊慌逃散中,他看清了一张脸,年轻,富有生命力的男子的脸,算不上多么英俊倜傥,顶多只能算上五官周正,长年安逸的生活,令他看起来有一种闲散的富态。谢匡逸鞭子指了指,“是鄄平侯。”
鄄平侯向二人点了下头,“世子,卫侯爷。”
卫炽没有说话,胯下的马儿像是不耐烦一样,不停打着响鼻。他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下马背上的环首刀,这刀经过无数次的淬火锻打,锐利无比。
而这时正巧,光华正牵着一匹白色乌审马来,马身比较矮小,马鬃浓密,俩个内监跟在她后面,形成两个人梯,一抬一送就把光华送上了马身,她内心有些紧张但看到谢匡弈向她投来略微惊讶眼,她梗着脖子也要硬撑下去。
月见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生怕一点闪失她也小命不保了。
谢匡奕的马儿轻踏而来,他在马上喊着,“光华,这乌审马性子烈最是难以驯服,我看你还是赶快下来吧。”
光华扬起头说,“放心,我这匹乌审马可是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