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陈屿在小区楼下坐着,只能是坐着的,起身近乎站不稳,他颤着指尖把烟含在唇边,打火机在烟头下方,滑了好几下才把火燃起,刚狠吸一口,还没过肺就开始咳嗽,笨拙落魄得好像初学者。
黎一鸣走近,白青青的烟雾又浓又呛,他摆摆手散开,坐在陈屿旁边。
树叶凶狠在荡,黎一鸣出现在陈屿眼前,他这么倦怠的面目硬生生被撞见,而后,完全沉堕在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中。
黎一鸣见到陈屿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细路仔心事重重,同为男人都知烟瘾在何种境况下能如此作恶,他能把烟当饭一样食,后生不知后怕。
黎一鸣从口袋掏烟,开一支给陈屿,“抽这个吧。”
陈屿接过,却只是压进烟盒。
黎一鸣从下机那刻就收到好多条短信,基本都是秦媛发的,他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震惊,也理解那些短信的语气有多失望和狠厉,秦艺跟着发了一条,大概意思是道歉加麻烦姐夫安慰姐姐。
震惊归震惊,但也极为熟悉,几十年前报纸刊登李嘉诚和庄月明一事说不上惊天动地,却有激起两岸舆论水花,那时黎一鸣还不大且在大陆,表亲乱伦思想根深蒂固,只觉李嘉诚有钱有势排除万难,最后与表妹庄月明情比金坚,实在可喜可贺,有够犀利。
如若要放到自己家庭来看,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消化,香港上一代表亲通婚的多了去了,但这代情况略为棘手。
黎一鸣从机场到沙田一路过来,沿途旧风景都懒得看,全在接纳这单感情纠葛上面,下得来和陈屿对话就意味着他消化结束,所以很快就抓重点说:“于我而言,我并不是很看重你们这层关系。”
陈屿垂眸看地上的叶子,似乎也并不稀他这样的接纳程度,“但你有别的事情在考虑。”
黎一鸣很欣赏他这样的眼力见,“你的出身是好的,人也聪明,可你的家庭太复杂,我能理解你姨妈在顾虑什么,说到底我们家和你们家观念相差太远,我们祖籍都在大陆,就算做好开拓胸襟面对那些和我们条条框框不一样的新观念,也不是那么快能接受,更何况我们都那么大年纪了。”
而后,他也抽一根烟,呼出烟雾说:“站在楚楚的立场,她觉得自己在乱伦,我想听听你的。”
陈屿说:“我一直没把她当我的表妹来看待。”
黎一鸣很快明白,弹弹烟灰:“这就是差异,我相信你老豆也是这么想,毕竟他再上一代,就算是偷渡到香港的也有很多表亲通婚先例。”
陈屿苦笑:“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黎一鸣不转弯,他和秦媛聊得很清楚,针针见血般摊牌:“先给你搞清楚第一个问题,我们不接受是因为你们家的情况本身就很乱,作为普通亲戚没问题,大家有节就一起过,其他的我不干涉你你也不干涉我,你姨妈从来不管你妈咪的事情,她是私心想要多多关照你,而你越界,免谈。”
“第二个,你是男人,要有担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的立场很简单,如果你连那道坎都过不去,我不相信你真心实意钟意楚楚,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是把她当作堆积你负面情感的发泄对象,还是你真正喜欢的女仔。”
“最后,如果你没搞清楚这些状况,自己衰就好,不要祸害她,我们一家人都很爱惜她,从未见她为人这么吵过哭过,麻烦你配得上。”
不是她配不配得上,而是他。
黎一鸣说完毫不留情地离开了,留他在那双眼泛红。
陈屿见到黎楚怡,情绪时好时坏,他抱着她佯装无碍,实则已经很难承受,最后吻过她额头和鬓角。
听她说,哥哥我们明天见。
陈屿一直觉得黎楚怡很过分,她好起来让人想紧紧拥在臂弯,别的女仔说要摘星星摘月亮他都当笑话,但话从她口出又变得不一样,他会给她想尽办法完成,而她坏起来又让人企图用镣铐箍着她,在黑暗里再也逃不掉,只有他是她的清心咒。
离开前一天,都是夜晚,同样有香樟风在扬,陈屿做过多少同黎楚怡有关的梦,每一个镜头都被她一颦一笑牵引。
风吹草动,校服短裙在夕阳落霞中灌满浪漫,她轻轻好似蒲公英,一时要背离方向,一时寻着他亲吻,他尝试抓住,发现怎么也抓不住那么轻盈的花。
因为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都被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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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日更一周,应该都是晚上更,如果没更那就一天二更(我把我自己逼死,仅此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