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倪子寒,他在昏昏沉沉里,忽然就想起了那段模糊的记忆。
清瘦的少年把年幼的孩童死死地抱在怀里,身上被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却一声不吭,始终没有放开他的双手。
孩童在他怀里吓得哇哇大哭,哭喊着问他:“哥哥痛不痛?”
然后少年笑了,断断续续地回答他:“傻瓜,我可是、哥哥啊,哥哥是不会痛的。”
这一次,他又保护了他,就像从前一样。
“哥哥……”他不自觉喃喃地念了一句,昏了过去。
事情很快尘埃落定,绑架和故意伤人,数罪并罚,等待苏余的是法律的制裁,而倪子寒送医及时,虽然失血过多,好在没伤及重要部位,身体也在逐渐好转。
倪父倪母天天守在医院,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他终于得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关注,却觉得十分苦涩,只想自己快些康复,好让亲人不再忧心。这种备受关怀的滋味原来并不好受,而大哥这么多年,居然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苏年和倪子清也时常来看他,他们没有牵手,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但自有一种甜蜜在两人之间萦绕,倪子寒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却什么也没说。
王子和公主走到了一起,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子寒,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伤口疼吗?”苏年担忧地问道。
他咧开嘴笑起来:“嗯,有一点疼。小嫂子,”他又叫回了这个称呼,色带着慵懒和顽皮,像是一个真正阳光洒脱的青年:“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带你去兜风。”
“哥,你也一起去吧。咱们好久没比赛了,让小嫂子做裁判!”他看向倪子清,眼里却没有挑衅,只有淡淡的怀念。
“这恐怕不行。”温润的男人皱起眉头,而后在两人不解的色里轻笑出声:“我的意思是,还要带上子傲,要不然小家伙能气一整天。”
“那干脆全家一起去吧。”苏年兴奋地提议道,她看着倪子寒还有些泛白的嘴唇,鼓励道:“子寒,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好。”他轻轻地应了一身,视线留恋地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苏年和倪子清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傅喻,他就站在倪家大宅不远处的道路旁,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
这是两个同样出色男人的又一次对峙,却显得风平浪静,傅喻的色很客气,语气温和地问道:“倪大少,我想和尊夫人单独聊两句可以吗?”
于是两人安静地走在草坪上,期间傅喻好几次想开口,却都犹豫了。这个果决的男人十分罕见地举棋不定,而苏年也并不催促,色平和又宁静。
看着女孩温柔美好的侧脸,他有些纷乱的心思忽然平静下来,终于低声开口道:“我大概是天生反骨,自小叛逆无人喜欢,只有我哥对我好,支持我的所有举动,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那天我送他去公司,路上一辆大卡车迎面驶来,他扑在我的身上护住了我,自己却——”
他喉咙哽住说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大哥去世后不久,大嫂也忧思成疾,很快也跟着撒手人寰,只留下小蕊一个人。因为对她十分愧疚,我便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养在身边,尽可能地对她好,尽全力弥补她,也尽量满足她的所有心愿。”
苏年听了有些心疼,轻声道:“或许我没有什么立场劝你,但你哥哥很爱你,他既然救了你也一定不希望你一直背着负担这样辛苦地生活。”
傅喻看着她真挚的眼,眼底也不禁变得柔和:“谢谢你。”
而后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松:“所以,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并不是喜欢你,”他悄悄攥紧了手心,面上却露出坦荡的笑意,低声解释道:“因为小蕊喜欢你,我才想和你在一起,其实我只是喜欢那种温馨的感觉而已。”
“真的很抱歉,我之前的一些言行给你带来了困扰。”他脸上挂着真诚歉意,眼清澈,笑容也很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果然是这样,”闻言,苏年立刻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摆手道:“没关系的,而且就算只作为朋友,我也会一直陪着小蕊成长,她真的是个太可爱的孩子了。”
他看着苏年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向他挥手告别,然后在夕阳的余晖里越走越远,像一只欢喜的小鸟飞到倪子清的身旁,眼睛里居然涌出一丝泪意。
傅喻,你可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影帝,他低头自嘲地一笑。
“叔叔,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叫年年婶婶啊?”小女孩跑过来拽着他的裤腿撒娇。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很认真地告诉她:“小蕊,不会有那一天了。”
“为什么?”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嘴一扁质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年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