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带着料峭,没有任何温暖的气息,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祀之前令人湍湍不安的沉默和暗流涌动的狂热。
是的,不过是好戏开场前戏台平静的假象罢了。
不过若是连这一点的寒冷都熬不过去,那可无缘得见春意融融的欢欣啊。
下属跪在他的脚边,汇报着这近日以来朝中官员的动作。
“……卑职查到户部侍郎刘大人有把柄握在了丞相的手里,所以这次诬陷主上的事恐怕……”
傅玉书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老狐狸,尽是找人给他当替罪羊。”
“属下是否……”
他摆摆手,示意不必说下去,“罢了,现在我也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烛光的残影在墙上跳跃着,斑驳了一室的光影。
“想让我死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傅家是业朝开国以来第一世家,根深叶茂。祖父傅琰曾随太祖打下这大好河山,受封为平阳侯,父亲傅祺雪虽为一介书生,但却在明帝受刺时为其挡下刺客的毒箭,如此,明帝为了弥补老侯爷失去唯一的儿子更是大大提拔傅家在朝中的地位。
傅玉书接过平阳侯之位时年仅十二岁。
这二十五年来每日如履薄冰,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覆灭这祖祖辈辈的心血。
傅玉书闭了闭眼……这大半辈子都在干这种勾当。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年轻时也想过立马横刀战场杀敌,也孺慕忠臣良相,想过誓死保卫国家清白一世。
却不过为了这许多人的荣华富贵,一双手在风云诡谲的地狱里搅动是非。
自嘲的笑着,浑身上下都不知沾染了多少好人的血,洗都洗不干净。
再睁眼,他又是那个心思深沉,智多近妖的平阳侯。
“大姑娘今日在做什么?”
想起来关心一下许久未见的女儿。
“回主子,大姑娘正在为及笄礼做准备。”
傅玉书怔然,是啊……宁儿已经十五岁了。恍惚间甚至还觉得昨日的宁儿仍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今日竟已及笄,甚至是出嫁生子的地步。
宁儿是他唯一的骨血,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他却故意遗忘了她许久。
胸中萌生出痛意,他所亏欠她的又何止一点陪伴。他画地为牢,将她禁足在后院,却又不敢去见她,深怕泄露了他的怯懦,只有让暗卫来汇报她的点点滴滴,以慰相思之苦。
“告诉宁……告诉大姑娘,那日我会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让她安心准备就是。”
“是。”
然而,平阳侯府的大姑娘傅宜宁没等到父亲为她准备的盛大及笄礼,反而是等到了她父亲被下罪论斩的噩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