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刻便到巳时初,温和的日光早已透过轩窗照亮了房间,朴素的月白纱帐在明媚阳光下现出繁复的缂丝山水图案来。
在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青裳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甜。
轻飘飘的吻落在她后颈上,痒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娇憨:“师父……”
酒三枝将她翻了个身正对着自己,不带一丝情欲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师父……”青裳拥着他,低声呢喃,“你真的不怪我吗?”她还是格外在意这件事,以至于一醒来依旧满心都是这个。
酒三枝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笑道:“若怪你,我定将你带去与我一同受苦;若怪你……你今早定下不了床。”
“……”青裳小脸微红,但还是语气低落,“但我不能原谅自己啊。”
酒三枝安抚地顺着她的脊背,温声告诉她:“别内疚了,这是我和岛主商量的,我自己愿意的,以后再和你细说。”
青裳正不解着,忽听楼下又有敲门声,伴着小女娃的大声问话:“三枝前辈!我师乎在你这吗!”
“是丝丝!”青裳正要着急起身,便被酒三枝慢条斯理地拦下,朗声回她:“上来吧。”
片刻后,上楼来的除了丝丝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是三枝从敏州带回的琴童木冬青,就住在楼下,伺候他的一应生活,比如昨晚的热水与床铺更换。青裳措手不及,好在冬青守礼地站在门外通禀了才进来。酒三枝把她裹了个严实,即便隔着纱幔本就看不清什么。
雾岛许多人是不介意露给人看,反正不知多少人看过了,只是青裳在陌生人前还是害羞得紧。
冬青不过替丝丝拎了食盒上来,送到了又下楼去。
丝丝摆好碗筷,软乎乎地说:“姐姐起床吃饭啦!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都要来不及去学舍了,所以等一下你自己把碗筷送回膳楼去哦!”
酒三枝帮她系肚兜的手一顿,凑到她耳边轻笑:“你倒金贵,原来是我,现在是徒弟。”
青裳窘迫地低头,她是比较懒啦……早上这一顿从来都是师父送到她房里的,后来师父不在,过了自力更生的一年后,终于有了徒弟,就是徒弟给她送到床前,大概她是最不靠谱的师父了……
丝丝第一次见到酒三枝,仰着头看了许久后甜甜地说:“前辈真好看!难怪师父总念着您!”
青裳愕然——我哪有在你面前念过他?
酒三枝讶异地看了青裳一眼,嘴角挂上一抹笑容,显然心情很愉悦。
而在他背后,丝丝冲着青裳机灵地眨眨眼,让后者很是哭笑不得,她是怎么带出这样的徒弟来的……
酒三枝在桌边坐下,笑问:“可有我的份?”
丝丝连忙点头:“当然有!不过我没有前辈的信牌,所以不能替你拿药了。”
“没事,裳裳喝了就行。”酒三枝不在意地说道。雾岛为了让客人玩得痛快,又免得伎人身子受损,特地配了两种药,只要一直吃着便不会怀上,停药后又不会有所妨碍。
丝丝还赶着去学舍,只得对着青裳千叮咛万嘱咐:“药别忘了喝,不许嫌苦只喝一半!悬铃姐姐邀你未时正去她院里喝茶,也别忘了,记得带上龙须酥,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酒三枝安静地给青裳夹了块她爱吃的红糖麻糍,笑意深深,等丝丝极为不放心地边走边回头着离开小楼,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许笑!”青裳气结。
酒三枝略略收敛了些,打趣道:“我还道你又找了个师父。”
青裳戳着麻糍,脸颊气鼓鼓的,但又无话反驳,只能夸两句说:“丝丝特别乖。”
酒三枝叹了一声,眼里笑意藏不住:“有这样惫懒的师父,只能早当家了。”
青裳气得要打他,被三枝温和地挡下:“好了好了,乖乖吃饭。等会儿我要去找岛主,冬青要收拾房间,你没法在这儿待,送回碗筷后就去忙自己的吧。午膳我无暇陪你,不过酉时我会带你出去。”
“嗯……”青裳乖乖地应下了,又有几分担忧,“岛主不会再罚你了吧?”
“不会的,你就安心吧。”三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会比以前更好。”
青裳没理解这话,反正师父说没事,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因而宽了心,饭毕便拎上食盒往膳楼去。
雾岛上给自己的姑娘公子,即花木药酒羽五部的人是包了吃住的,只要求了每季最少要带来的进项,至于其他挂名在雾岛的流莺,则要费不少银钱。
而那避子汤药,雾岛伎人也需要信牌才能领取,要不喝就接客,也是要受罚的。稚和韶的信牌上有师父的名字,则可以替他们领取。
“哟哟,瞧我看见了谁?稀客呀!”
花朝颜拉着花泽芝笑得夸张:“我们可没这妮子那么好的福气,还有徒弟把饭菜送到床前。”
花泽芝抿唇轻笑,招呼她道:“丝丝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