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桌上仍摆了一壶酒,与两只金杯。
同上回一样,崇宴又斟了两杯酒。
季文礼睁着眼睛,看他走回自己身边,递给自己一杯。
他接住了,却因紧张和羞怯,而不敢直视他,微微垂下了眼睫。
崇宴见他到如今,仍不愿看着自己,也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再显出郁怒之色。
人心太难得。
他恐怕永远也得不到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将人留住了。
这或许是他唯一可得的安慰——然而也并没有多少安慰之感。
他执起酒杯,要同季文礼交杯,两人的手勾住,作出了一种缱绻的姿势。
看着睫毛微微颤抖的,闭上眼皮的季文礼的脸——到如今他仍是不看自己——崇宴顿住了,全身陡然有一种筋疲力尽之感,他收回手。
季文礼微微张开了眼,眼中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怎幺了?”他小声地问。
崇宴看着他,忽而道:“事不过三。”
季文礼显出疑惑的色。
“做一件事,如果头两次都失败了。”崇宴说,“第三次,就不会失败了。”
季文礼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说什幺,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了:“……这是,什幺意思?”
“你杀过我两次,都失败了。”崇宴说,忽而歪歪头,近乎于天真地笑了一下,“但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两次……你总会成功的。”
季文礼心中一急,刚想开口,崇宴却先道:“我不可能时时都防着你,防不住的。”
季文礼眼见得他陡然站起来,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中却握了一把匕首。
而后抓住他的手,把匕首塞给了他。
季文礼瞪大眼睛,失声地喊:“阿宴——你做什幺?!”
“我不想防你,也不想你离开我。”崇宴说,脸上豁然开朗似的,甚至有些愉悦,“反正上回我就不想活了的,我不如将这条命直接送给你,岂不更好?”
季文礼张大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崇宴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送。
“在这里刺一刀,你也解了恨。”崇宴含笑,“我也不必为此而受折磨了。”
从手腕被捉住的力度,季文礼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因此心也更像是被揪住了,疼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刀尖刺破礼服的那一刻,季文礼用力挣扎着把匕首扔开了。
在崇宴怔住的那一瞬,他扑上去,用力抱住了崇宴。
怀中的人像是僵住了,被他以那样的力度勒紧了,却连一点挣扎也没有。
季文礼抱着他,一张嘴,声音就带上了哽咽:“阿宴……”
这个人,竟然还以为,自己是要伺机谋害他吗?
就算如此,也还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吗?
胸口几乎为对方这样的偏执,或者说直白的傻气而发烫了,手足也阵阵发麻,脑中一片空白,让他不知如何才好。
只声声地,含了哭腔地喊他阿宴,眼中也有了泪意。
面前的人的情如何,却是看不大清楚了。
只是他像再难以克制住一般,心中陡然生出许多热切的渴望。
他凑上去,去亲吻崇宴的脸,亲到了哪里也不清楚,只那样莽撞地,用嘴唇和舌头,去亲近他,去爱他。
去将自己全部也献给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