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女微愣过后转身而去,迈步时,悦耳之音随风飘入木屋,只听道:「也罢,便如你夫妻所愿……」
旭日东起,人间放晴,襄阳虽处战时,可早晨城内仍旧熙熙攘攘。
府衙前,两个小吏手捧吃食,正在闲聊,瞧见街角边缓缓而来的文士后,其中一人隔着老远便招呼道:「见过庞主薄,您今日又来这么早。」
「庞主薄还未用饭吧?嘿嘿,此乃小人浑家蒸得肉馒头,您且尝尝看。」
另一人不甘落后,掏出个油纸包,三两步窜了过去,陪着笑递向那文士。
「莫非是庞主薄?当真是襄阳救星啊!」
「对对对,这几日我军再次得胜,多亏庞主薄谋划。」
「听说朝廷派下人来,点名要封赏庞主薄!」
经他一吵,周遭百姓也回过神来,争相前来拱手问候,有的小贩还捧过果品凉茶,搞得那文士手忙脚乱 。
此人便是庞达,自东门一战,襄阳众将对其皆生信服,郭靖、吕文德更是越发倚重他,在黄蓉未归前,将军中诸事一概托付。
这儒生也不负众望,在周阳兄妹与仙子逃跑期间,几次挫败鞑子来袭,如今名声早传遍荆湖北路,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然则福兮祸所伏,庞达暗地里清楚,能立下此等功劳,皆赖与孔章私通书信,提前获悉鞑军动向。
是以这儒生倒算清醒,并未沉浸在无边的虚荣中 ,反而颇为担忧,唯恐同窗也索求机密,害得襄阳沦陷。
不过想到那千娇百媚的美妇返回后,得知自己未负所托,定会甜甜的夸奖几句,他心中那丝不安也不翼而飞。
谢过一众百姓,庞达步入府衙,到后堂求见知府吕文德,协调繁重的军需之事。
一直忙到申时,他才堪堪办妥,随即拖着疲惫的身子,又欲回营点检粮草辎重。
「老娘管你是虞侯鸟侯!嫖妓付账乃天经地义 ,强睡了我阁内花魁,没告你就算不错,现下还想一文不出就替她赎身,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各位老少,你们评评……哎呦!你这厮还敢打人!」
不想刚到门口,就听闻听一阵喧哗,庞达定睛看去,见数十百姓聚成一圈,议论纷纷。
当中则站着四人,一个是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不知被谁打了一巴掌,捂脸坐在地上哭嚎,另一边,一位容资姣美的姑娘抹着眼泪,与青衣小厮伸手去搀她;最后一人相貌猥琐,身着虞侯军服,不断左顾右盼,似是想趁机逃脱。
这四人正是妍蓉、藏香阁的老鸨和小门子,以及从谷城调来的乔二。
原来那日女诸葛与爱子相会前,曾假冒清倌儿,并将其随意塞入一间雅阁,而此举不光害了她自己,更害了这当红的头牌。
当天乔二疏忽操练,被韩如虎整治一通,心气不平下,便到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以解烦闷。
襄阳比谷城大上数倍,更繁华许多,好险没让他挑花眼,最后入得藏香阁中 。
乔二大大小小也算个军官,自不屑与寻常狎客一般,在楼下拥挤 ,是以直闯二层。
许是他时来运转,随意挑拣下,竟凑巧摸进妍蓉所待的房间,撞见赤身裸体的昏迷情倌儿。
这猥琐虞侯本就嗜色如命,得遇如此良机,怎能放过?从下午开始,此贼对妍蓉百般奸淫 ,数度内射 ,那激烈战况,堪比同在二层的母子乱伦 ;而昏迷的清倌儿后面虽然醒来,且穴道已解,却因初经性事浑身瘫软,只得任由他施云布雨,肆意蹂躏。
不过乔二不比黄蓉母子,事后却没偷跑成,直让老鸨发现,险些被五七个护院狠揍一顿。
幸得此贼极善花言巧语,连蒙带骗签下契约,说要回去筹措重金,再来替妍蓉赎身。
老鸨见他是军官,也不敢扣押在阁中 ,便放其离去,怎料一连十余日都未见踪影。
这可急坏了那贪财的妇人,一边四处打听,一边派人守在城外军营,直要等到那无信的厮鸟,抓花他的脸。
直到今日 ,躲在军营的乔二以为风头过去,悄悄进城来买酒肉吃,正被蹲守的护院看见,连忙回去禀报。
老鸨不敢在战时闹事,便揣上契约,命小门子逼着不愿来的妍蓉,堵到猥琐虞侯后大骂一通,又连撕带扯到了衙门前,准备告官。
乔二起先慌了神,等求饶无用,索性耍起无赖,直嚷嚷赎身之金已交 ,反怪老鸨不讲信用,还扇了她一巴掌。
看热闹的百姓倒是热心,见他打人后想跑,虽不好阻拦,却围得严严实实。
「打人啦!!打人啦!!这厮鸟欠钱不还,还敢在府衙前打人,官老爷快出来看看啊!」
老鸨撒泼打滚,直要吸引府衙里的注意,妍蓉与小门子则手足无措,不知该劝还是该帮 。
而乔二耳听哭闹,又闯不出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圈内来回打转。
「何人在此喧哗,还不速速散开!」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高喝,堵住府门的百姓纷纷让开,露出庞达的身影。
他对乔二有些印象,知其乃韩如虎麾下之人,本不欲插手,但因此事关乎军中声誉,这才出面调解。
猥琐虞侯自认得来者是谁,瞧见庞达,心觉自己前途尽毁,险些吓得瘫坐于地。
老鸨不知此乃何人,可听一旁的百姓告知,立时停止哭嚎,爬起身道:「见过庞大人,还请您替狗家做主 ,这贼厮……」
「莫急,且随我入府,再细细讲来。」
看她欲当着众人的面诉说,庞达连忙打断,随即瞟了乔二一眼,转身走进府门。
老鸨及小门子见状,拉着妍蓉追了上去,猥琐虞侯则哭丧个脸,不情不愿的尾随而来。
入府后,庞达托小吏找间空房,命乔二在外等候,领其余三人入内 。
还未坐定,老鸨便将契书拿出,迫不及待想要告状,庞达呵斥一声,又看妍蓉双眼红肿,沉声道:「这位姑娘想必才是苦主 ,请将缘由说出,某定替你做主 。」
清倌儿微微一福,哽咽着将当日之事说出,不过并未提及与周阳饮酒,只说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一切。
老鸨听后不满,站起身来,扭着肥屁股插嘴道:「你这浪蹄子,如今还护着那姓周的小王八,哼,他与那贼虞侯定是一伙的,不然哪个良家人会随身携带短刀!」
庞达微一愣神,瞬间想到郭黄夫妇新收的义子,再与老鸨之言加以对照,暗地里越发确定。
得知那青年竟去狎妓 ,他鄙夷的同时,又庆幸此事被自己撞见,不然一旦外泄,定然有损郭家门风。
念及此,这儒生刚要出言调解,不想老鸨接下来一席话,又让他疑窦丛生,只听道:「大人,那小王八倒是胆大,蒙翻我家妍蓉后,与一个不知哪来的野女人媾和许久,对了,那骚货还自称是他亲眷,哼!定是叔嫂乱伦 !」
说到此,这丑胖妇人扯扯小门子,又道:「大人若不信,尽可问他。」
那小厮初入衙门,早吓得坐立不安,见庞达转头看来,忙不迭道:「正是正是,那女子自称是姓周的亲眷,还给了小人……两锭银……」
「你这没屁眼的小野狗 ,竟敢私藏……」
「住嘴!!!」
话语未尽,老鸨照他脑袋就是一下,还欲再打,险些被扔来的茶杯砸到。
转头看去,庞达神色狰狞,对小门子一字一顿道:「我且问你,那女子年岁多大,相貌如何?」
「……大、大、大人,当时她蒙着黑纱,小人无法瞧清……」
见他如此模样,小门子更是六神无主 ,答完后又似想到何事,战战兢兢道:「不过小人待客已久,还算有些见识,那女子虽套着斗篷,却能看出她身段极为妖娆,阁中姑娘无一能比……定然不是初为人妇 ……年纪应比姓周的大上许多……」
待他说完,庞达几乎跳将起来,脸色先红后白,又便成青紫色 。
想他足智多谋,仅凭片言只语,立时猜出那人是谁,直在心中滴血道:「莫非……是她!!!不可能!不可能……」
原以为只是狎妓小事,不想竟撞破天大的丑闻,而丑闻中的主角,竟还是自己暗恋许久的女子。中年儒生悲恸欲绝,浑身更抖动不断,其余三人以为他癫症发作,皆吓得退后几步。
而庞达伤心过后,冲天的嫉恨涌入脑中 ,与扭曲的痴情混在一起,滋生出一个又一个邪念。
不消片刻,他神情恢复如常,整了整衣袍,对吃惊的老鸨道:「这位姑娘的赎身之资,那虞侯许了多少于你?」
贪财的妇人忙递过契约,庞达看了一眼,收入袖中 ,缓缓道:「这钱某出了,三日后定给你送去。不过那天发生之事,汝等万不可再对人言,要是被某察觉流传出去,呵呵,襄阳便没藏香阁了。」
老鸨闻言又喜又怕,忙不迭点头答应,随即也不管妍蓉如何,扯着小门子便小跑而去。
等两人走后,庞达领那清倌儿来到屋外,对等候已久的乔二道:「钱我替你出了,往后善待这位姑娘,不然下次有战事,某点你入先锋队。」
猥琐虞侯本以为要入监牢,不想竟能死里逃生,还得了一位美艳的娇娘,一时千恩万谢,对中年儒生连表忠心。
而清倌儿虽心中厌恶,可因失身于他,也别无选择,只得俯首认命。
乔二拍马屁时,庞达并无烦躁之色 ,竟还勉励几句,似有收为已用之意。
随后三人出了府衙,在街角边分开,中年儒生目送他们离开,思辰许久,径直朝家中而去。
眨眼间一夜已过,隔天清晨,庞达手提着一个小盒,来到郭府外等候。
不多时,北侠出门相迎,领着他进入后院,去往书房密谈。
等中年儒生出来后,一切如旧,并未有甚异状,只是那小盒不知踪影。
再过一天,正午十分,襄阳南门处 ,郭靖携破虏及韩如虎立在城外,不知等候何人。
一个时辰后,有几骑飞奔而来,隐入城楼内的庞达,盯着渐渐清晰的绝色丽人,喃喃道:「这次看你如何能逃……蓉儿……你终归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