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之中流露出来的残忍冷意压在二人的心头。蒋玉章性急,因此最先爆发,对着屏风后的那个高大身影骂道:“那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与阿烈相认,昔日你虽未抛弃他,可与他失散你也要负大半责任,若不是他走运被郑谨言捡去,荒野之中他又如何生存?”蒋玉章双拳紧握,身体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人说虎毒不食子,像你这般残忍的父亲,不相认也罢!”
昔日蒋玉章的母亲拼死送蒋玉章逃出生天,从此在蒋玉章心中为人父母者皆应怜爱子女,怎奈他尚膝下承欢之时就与父母永别,子欲养而亲不待也是蒋玉章心中一大憾事。于是蒋玉章心中也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有幸成为父亲,自然也会用生命呵护他与方烈的幼子。不想今日他心爱之人的父亲竟说出如此薄情的话来。若不是看在二东家的面上,今日他怕是早就要拂袖而去,从此将方烈藏在教内,一辈子都不让他与这狠心的父亲相认。
“教主所言甚是。”郑谨言点头赞同。
郑谨言虽听命于大当家,但念及他化自在宫之中的险象环生郑谨言至今依然心有余悸,他心中清楚那日若不是赵长龄及时赶到来,他们三人怕是都要葬身于此了。然而险些丧命不过是一场所谓的试炼。听说方烈要与亲生父母相逢,郑谨言自是心中欢喜,可一听到大当家之言,饶是沉稳如他也忍不住发作。他随即抬高声音质问道:“钱家庄那件事尚且不论,可他化自在宫可是虎狼之地,大当家明知叶葳蕤性情残忍,为何又放任阿烈前去?莫非在大当家眼中,亲生骨肉的性命也不过草芥?”
孙伯君见状连忙上前斡旋:“玉章谨言你们这话怕是有失偏颇。”
蒋郑二人齐齐怒目而视,蒋玉章反问道:“我如何有失偏颇了?”
屏风后那人冷声道:“孙伯君我劝你不要多嘴。”
孙伯君一笑,夹在三人的怒意之间他依旧镇定自若,自是没有把这劝说和这二人的怒容放在心上:“你可知是谁送信给赵长龄的?”
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动,随即怒道:“不需要你在此啰嗦!”
孙伯君脸上笑容不改,转身对屏风后那人说道:“你也挂心阿烈那孩子,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提醒我去请赵长龄,还嘱咐我若是赵长龄不远处山,那就去找陆九重,谋划的如此妥帖,为何又不承认呢?”
被揭穿后,那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孙伯君得意道:“不光是赵长龄,还有行商之人和歌女,皆是由他提前安排好……”
“孙伯君,你今天未免废话太多了些!”那人的一声雷霆厉喝下,孙伯君噤若寒蝉,立刻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人说二当家此人是泰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之人,想他昔日孤身一人来到漕帮与凶恶煞的帮主周旋时的精彩场景让人心驰往:传闻那日他舌灿生莲,语惊四座,那日帮主横刀在前,那一刀仿佛随时可能落在孙伯君脖子上,然而那帮主最终却被他说服,收刀将他请到上座。
然而这位单刀赴会,有勇有谋的二当家在传闻中却极为惧内。
今日得见,果然正如传闻所说那般。郑谨言与蒋玉章暗自心想。
“方才多有得罪,”郑谨言连忙拱手道:“我方才挂心阿烈,一时糊涂,冒犯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无妨,”孙伯君摆手,笑容依旧和气:“你二位皆是阿烈的知己,情急之中难免生乱,人之常情罢了。”
蒋玉章倒是立场坚定,质问不休:“不谈叶葳蕤那女魔头,钱家庄那次又如何?”
那人再度发出一声令人不悦的冷哼:“你扪心自问,你蒋玉章又何时将钱万钧那三脚猫的功夫放在心上。”
蒋玉章不服气,追问道:“钱万钧是个草包,可你可曾想过他家宅中的护院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