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9年11月19日
很快,林季开启了在御器处无聊的生涯,他的顶头上司黄公公正是坐在石阶
上晒太阳的老头子,此人集中了所有老干部的缺点,倚老卖老,自命不凡,顽固
不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真是满肚子坏水儿,让人恨的牙痒,还好他的助手
何公公则开明的多,胖胖的像个弥勒佛,整日笑呵呵的,对林季这个后生也多有
照顾。
这让林季有些无语,没想到只有十来个太监的御器处也要玩一个唱红脸,一
个唱白脸的戏码。
不过无论怎样,对于林季来说都是很吃亏了,毕竟这里的太监平均年龄都是
四十岁往上,随便一个拉出来资历都比他强很多,于是日常各种琐事全都压在他
这个年轻后生的身上。头几日就有人将他呼来喝去,帮这个帮那个,后面更加夸
张,从端盆倒水到洗衣领饭,甚至便盆尿桶都要他去倒,总之能自己不动手的,
就坚决要林季来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季稍有顶撞,那黄公公也不论对错,
先就将他一阵痛骂,轻则不许吃饭,重则垫着瓦片罚跪,完了之后那何公公就过
来充当老好人,还带着治疗膝盖的膏药,以拉家常的名义深入交谈,告诉他年轻
人就该多锻炼多吃苦,他年轻的时候吃的苦,也是这么挺过来的,以后就好
了,虽说御器处是个清水衙门,但表现的好也有出去的机会,每年皇帝都能想起
以前丢掉的旧物来,这时候只要表现得当,赢得赏识,大有去中极殿当差的可能,
并例举了以前好几个成功按例。完了又说黄公公就是这个臭脾气,其实人不坏,
让他做这些活儿完全是考验他的能力,以后相处的久了就会明白。又盛赞林季机
灵聪明,许多活儿一点就会,年纪轻轻的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一番话听得林季不禁暗暗赞道:「这何公公是个人才,若是涉世不深的人被
他这么一顿劝,吃了大亏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这思想工作做的可以啊,连我
差点都被他绕进去了。」
林季可不是那种老实憨厚之人,不然先前也不会做出杀人嫁祸的勾当,不过
现在他没有任何资历跟一个混迹多年的老妖精正面硬抗,只有另寻他法,当下连
连点头道:「何公公这番话真是让小的茅舍顿开,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现在
一想就全都通透了,能得高人指点,那是小的莫大的福气,小的必定将你的金玉
良言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不敢忘怀。」那何公公见他如此上道,松了口气笑道: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收敛一点,统共只有一个做事的人,别累坏了身子,那就
得不偿失。」林季连忙道:「小的自从进了御器房以来,多谋何公公照顾,此情
此恩,不敢半点忘怀,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公公指点,小的最近巡查库房,只见里
面蛛网层层,御器蒙灰,摆放的杂乱无章,许多东西长年失修,脏、坏、乱问题
突出,万一那天上官来查,只怕不好交代。小的想借此机会好好整理一番,不使
皇上旧物蒙尘,公公意下如何?」
那何公公一听便知他意思,就是想逃了办公房,挪去库房里干活,那地方已
经许多年不曾收拾,单凭他一个人去弄,只怕要半年才会收拾好。不过只要有了
正经差事,这段时间就可免受众人的使唤。何公公笑道:「林小友不必担心,那
库房经年累月都是如此,前几任上官不是没来查过,也不过走走过场而已,咱们
黄公公以前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就算现在失了势,但这点薄面他们还是要卖
的,你去折腾也不过白费力气,何必吃那许多尘土,咱们只要管好账目,不使御
器遗失,那就是问心无愧。即便皇上那天想起了一件旧物,只要赶工提前弄好,
那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林季摇头道:「何公公所言甚是,只是小的担心那天皇上突然想起了一大批
旧东西,咱们就算是提前赶工,只怕也会逾期,到时候那可就是天大罪过,凡是
有备无患,你说是不是呢。」他一边说一边将两张面值五两的银票偷偷塞了过去,
何公公不动声色的揣进怀里,叹息道:「林小友既然有心要整顿,老朽自然愿意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年轻人果然干劲足,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迟暮了,凡事都
不想劳动,也罢,这事老朽会跟黄公公提一提,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看你的造
化了。」林季千恩万谢,将他送出门外。其实区区十两银子在皇城大多地方根本
不值一提,御膳房等油水足够的部门送礼起码都是五百两起步,然而御器处一向
穷惯了的,何公公表面上不在乎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话说那何公公办事果然很靠谱,很快就找了个借口,顶住各方压力,顺利地
将林季安排到了库房当差。林季总算押对了宝,原本他是想将银子送给黄公公,
毕竟他看起来是一把手,但此人在中极殿当过差,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怕白花了
银子还惹的一身骚。那何公公名义上是二把手,其实御器处很多日常事务都归他
安排,又很得人心,结交他算是不错的选择。十两银子离开这群老混蛋,暂时躲
一下清静很是划算。
当日何公公便带他领了库房一大串钥匙,沉甸甸的只怕有好几斤重,原本按
规矩是三人共管钥匙,现在也没人遵守这些老规矩,故此何公公一口气把所有钥
匙都给了他,有许多还生了铁锈,看起来许久没用过,另外还有库房账册,厚厚
好几大本子,蒙了许多灰,幸而保存还算完好,略翻了一翻,密密麻麻的单子让
人头疼,接着就是盘点存货和账册,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林季干脆将被褥、
衣服等东西都搬到仓库来,收拾好一间堆杂物的小屋当卧房。
终于离开那办公房,整个人耳朵都清静了许多,林季打起精神,一边盘点一
边打扫卫生,忙了将近半个月,这才有了点眉目。他先将库房有价值的瓷器、木
器、玉器、织物等东西重新归档、分类,然后又将那些疑似损坏的东西全部报了
修理,只要报了修理,不管有没有人过来修,事后查出都不关他的事。至于缺失
的物品更要及时登记在档,否则责任都在自己身上。好在这库房堆积的东西大多
都是破烂不值钱,值钱的大部分放在内务府的金库,就算丢失了一部分东西也没
人放在心上,这些东西唯一的价值就是有很大的纪念意义,这里躺着兰纳国太祖
高皇帝用过的睡椅,还有太宗皇帝留下来的屏风,以及高宗的壁橱、仁宗的衣柜
等等。一朝天子一朝臣,兰纳国新皇帝即位,就会把老皇帝遗留的老旧家具都放
到这边来吃灰,重新布置新的陈设,日积月累下来,楼上楼下都放不下了,地下
室也挖了好几层,越挖越深,迄今已经挖了四层,将来还可能继续挖。林季拼死
拼活干了一个多月才整理完一层,接下来大部分时间还要继续整理,这也是没办
法的事,他不找点活儿干的话,那帮老家伙又有借口过来差遣使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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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何公公收到上面的指示,说是皇帝突然想起一架先帝留下的古琴,一
时性起要抬出来把玩,他便来到库房找林季,一推门进来,眼前场景让他大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