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忐忑不安的在洋装上擦擦汗湿的手心,拿过桌上的信封,瞄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孙琦凌,抽出信纸开始读信:“吾婿亲启,如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岳丈……”
“行了,给我吧!梅清!你是我的四姨太,难道还想当她的小跟班吗!”孙琦凌抢过梅姨手里的信,厉声打断她读信的声音。
梅姨弱弱地收回拿信的手,想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动怒,可丽子冷彻刺骨的视线死死黏黏在她的背后,令人头皮发麻,只得讷讷地退回她身后,隐于灰暗的屏风后,视线扫过大堂,不经意地与偷看的孙碧玺撞上,歪头冲她无奈地笑笑。
孙碧玺朝她吐舌扮鬼脸,看着父亲一目十行飞快读完那封信后,阴鸷得可怕,却还是和颜悦色的对大太太柔声说话,之后便清空大堂的人,躲在房里和太太商量着什么,从此以后,从日本来的大太太便重新掌管孙家,遣散众多女人,只留下梅姨和几个颜色不好的老人,当然这些孙碧玺并不知情。
母亲之后便整日以泪洗面,有一晚她从父亲的卧房回来后,脸上手臂上还有细长的几道鞭痕,孙碧玺偷看过她洗澡,原比花娇的白嫩身子布满了青青紫紫的齿印咬痕,胸口腿根还有捆绑过的痕迹,但年幼的孙碧玺只当是母亲被父亲揍了。
人小鬼大的她终是懂得了放弃天真,学会察言观色,变得比家族里最优秀的同龄人高,比他们结实,比他们聪明,变着花样地逗父亲开心,直到母亲不在深夜里哭泣,不再浑身是伤。
“难道……是那个?”唐辛夷惊恐地捂住小嘴,当她听见孙碧玺描述梅姨身上的伤痕时,便隐约猜到了什么。
孙碧玺咂咂嘴,烟瘾犯了胃里饿得很,探手向唐辛夷讨烟,其实到现在,她很多记忆都是重迭模糊的,唯二清楚记得的只有母亲的表情和伤痕,还有孙碧青。
唐辛夷拍开她的手,后怕地又拉过来替她吹吹,生怕弄疼了大魔王又被她摁进水里,“没有,我怎么会有烟呢……”
“苏红凛不经常抽烟吗,你身上应该放着她的烟才对啊,应急用嘛!”刮刮她狗腿的脸蛋儿,孙碧玺也跟兰涟韵一样摸了就停不下来似的,“涟韵她自己就会带上一包烟,以防我烟瘾犯了没烟抽!”
唐辛夷心里默默鄙夷这种直男癌行为,面上继续狗腿地笑着:“是是是,我会向兰姐姐看齐的!可是……红凛为了我,都戒了烟啦!”
孙碧玺手劲儿没收住,差点捏爆她的脸,原以为是自己在秀恩爱,没想到反被秀了一脸,失策失策。
唐辛夷看她整个人松弛下来,情不再那么严肃,便想离开这光秃秃毫无遮挡的木桥,“我们换个地方不行吗,你的旗袍都脏了……”
“嘘……听我说完…再走啊……”孙碧玺强硬地拽回想逃跑的唐辛夷,将人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自己则安安心心地躲在她背后的阴影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离开香港前的故事,在唐辛夷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昏昏欲睡时才提到孙碧青的名字。
“我和孙碧青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知道的,小孩子记不住人,特别是不怎么接触的人,孙碧青就是那样的存在……”
八岁前见过几次,不是家族宴会,就是过节回乡,孙碧青大她十岁,两人基本没说过话,一是孙碧青作为嫡女,被呵护隔离的太好,即便受宠的是孙碧玺,两人也从未单独交流过,二是当时的孙碧玺心比天高,内里是个十足的汉子,看不惯矫揉造作,又长得漂亮的女人,哪怕孙碧青优雅的再自然不过。
而八岁那年,正是孙碧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