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沿廊的窗上系了一列知风铃,烧制成不同模样的濑户陶被风哄着和起了小调,又被晨光笼得倦懒,次第静了下来。
田中觉得自己分外格格不入,哪里忍心打搅眼前安谧,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会客室两侧的墙被打通了,只余下八扇胡桃木框的推拉门,此时大敞着,新荷池沼,绿槐庭院,尽收眼底。
审者于茶案后闭目养,纹丝不动地端坐着。案上两盏茶还蒸腾着热气,若不是左右无人,田中还以为有人在自己进门时知会了她。
久候数寄待他盘腿坐下,才徐徐睁开了眼。烟雾缭绕的眼里满是清明,田中表上的时针刚指向七点半,她已没了半分困意。
“你不热吗?”田中不自在地扯松了领带结,看着对面连打褂都掩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眼里颇有几分不可思议。
前去和yyn寮交接,正装是必须穿着规范的。
时政的制服一水的白底镶绀金线,但也有冬夏之分。便服倒还好,男士礼服再怎么轻薄也是西装三件套,外搭单排扣长领风衣,饶是清晨温度不算太高,田中也闷出一层薄汗。
更别说久候数寄了。
审者也是有制服的,虽然她们一年到头穿不了几次,至于礼服,无非也就年终大会的表彰仪式上派的上用场。
nv孩子都讨厌撞衫,时政倒也人x化,只固定了样式,但凡se卡上找得着的颜se随她们去选。
而久候数寄……田中怀疑她是闭着眼睛抓的。
绛红底银纹的振袖,藤萝绿的刺绣se打褂,这种寻常人轻易不敢上身的配se,她倒也镇得住,看着隐隐还有几分凛然不可之感,也是了。
或许还是看脸?田中与自己开玩笑。
她倒是很快融入了审者这个角se,连长发都尽数束起,作武家nv子打扮。
“心静自然凉呀,”久候数寄言笑晏晏,“田中叔叔。”
不就是威b利诱她接下委托嘛,应都应下了,这小丫头,还记仇呢。田中暗自好笑。
他当然是不肯在口头上落下风的:“放心,你完成委托的报酬拿来垫十年水电费都绰绰有余。”
这话自然是笑她穷到揭不开锅了,本丸里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也是考虑到她入职时补充的个人资料,他才敢这么说,毕竟时空的发展进程不尽相同,时政不是没招到过茹毛饮血的远古人,更有审者早就摆脱了电力这种初级能源。
好在时之罅隙足够大,只要禁制无碍,这些人八辈子也碰不上面。
其实田中哪里不清楚这所本丸的财政状况,不算久候数寄这些天攒下的,上任审者的资产转移数额甚至惊动了他的上级,就是她真的拿钱打水漂,他也只能感叹一句“有钱人的世界你无法想象”。
付丧也就罢了,他们本就生于那个时代,又出于某些原因,yu求格外浅薄。可久候数寄,究竟是怎么适应这种原生态的?
她多半是不会告诉他的,而他也很识趣地不再调侃,说回正事。
“你的入境许可已经办好了,付丧作为你的随行人员,过了安检登记一下就行。”田中将浓绀se的牛皮本递给她,“不过出了时之罅隙后他们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否则我们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说话了。”
久候数寄并不意外:“明白。”
“《在职审者离境守则》前三条,背一下?”
“不得g涉历史进程,不得向无关人员透露身份,不得对一般民众动用武力。”
“很好。”田中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重新将领带系紧,“动身吧,我送你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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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远征资源翻倍,久候数寄以此为由支开了付丧,本丸里留下的统共也没几个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统共没几人里……还就有今剑。
最该避着时政的付丧。
一行人还没走出几步,今剑便可怜兮兮地巴了上来,s活要跟着审者出门。
久候数寄当即额角一跳,小天狗你这是……嫌时政知道的还不够多啊。
她余光里瞥见田中扣着下巴,面露玩味,心知不好,多半是他已看出了今剑的不对。
和小狐丸轮番上阵哄劝无果,久候数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实在是太长一段时间了,她不必理会这些人情往来。以至于如今在本丸中也算身居上位,她仍觉得处处受制。
更不必说还有时政的人在旁虎视眈眈。
田中见他们陷入僵局,倒是乐在其中,兴致盎然地搅起了浑水:“今剑你跟上吧,反正平安还是你b较熟。”
上次yyn寮碰面,今剑不也在场吗。
如今想来,那时他的状态就不太对啊……田中笑的很标准,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
“而且万一碰上京中那些老妖怪,小天狗的几分薄面,他们总是要给的吧……”他话尾拖的,颇为意味深长。
久候数寄:?
付丧:老妖怪?!
“至于小狐丸嘛……”田中上下扫视太刀几眼,称斤掂两的样子,“三条有今剑足以,你跟着也没什么用。”
“留步吧。”
小狐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