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鸢秀眉微蹙,“这地方本就荒凉……”说到一半,已猝然惊住了嘴。往日本就无人问津的园子突然被勒令不准靠近,若不是事出有因……难道是,难道是……
“快走。”洛玉鸢呼吸一促,连忙转身快步。莲儿心中不明,也跟着紧张起来,“小主,怎幺了?”
“等等,站住。”
内监特有的尖细声传来,洛玉鸢脚下顿止,听得背后数道整齐的脚步声。为首的内监脸儿尖长老成,颇有几分威慑。他见洛玉鸢衣着淡素但亦为宫嫔打扮,免不得继续做了样子道:“小主吉祥。”又朝她身边的莲儿看了几眼,“姑娘请先走上前来。”
莲儿猛一哆嗦,求助的看了洛玉鸢几眼。只见她面沉气稳,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里也定了几分,只能站上前去,“不知,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安福一点头,他身侧的小内监立刻展开手上的画轴,看了两眼道:“公公,也不是这个。”
“继续找。”安福福了个身,“打扰小主了。”说罢就领了人要走。洛玉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的一连串的动作,观得那一卷轴终无法淡然,“公公是在找人吗?”
安福拭了拭额汗,陪着笑道:“不瞒小主,奴才等奉了大王的话要来寻一个宫女。”他苦叹了一声,“只是还不知姓甚名谁,奴才只得用这等笨法子一个个找了。实不是耽误小主的兴致,还请小主千万别怪罪。”
“公公哪里话。”洛玉鸢的眼微露了两分焦灼,“那现在可有眉目了?”
安福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这还远着呢,只求别耽误了大王的差事就好,大王可急着……”他停了停口,似乎意味到自己说太多了,“那奴才先告退了。”
说完打了个千,满脸堆笑的离去。洛玉鸢站在原地不动,待得人走远了,嘴角才浮现一缕笑颜,仿佛如置云端,“他竟这样待我……只是为了寻我……”
莲儿也痴了半晌,突地惊觉过来,“难道说小姐遇到的是……”
洛玉鸢似笑非笑,“只怕是……”她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既入了宫,便早晚有这一天。若那人是他……可自古帝王薄情,他又能坚持多久……”
她身前数丈远,安福正快步朝着晏明殿赶去。口中微显得意,“这事已成,咱们可以向大王交差去了。”
小粒子挺是不解的掂着手上的画轴,“大王就给了咱们一张白卷,还不知要寻什幺人?”话未完就被安福瞪了一眼,他赶忙改口道:“公公说事已办成,那必然就是成了。”
这一事办的热闹,传的也是热闹。众说纷纭间,只知道大王迷上了个不知明的宫女,差了人满宫的找她。连着好几日大王都没有再召幸任何嫔妃,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宫女所致。若真如此,倒也算事一件。虽说也不是没有宫女获宠的例子,可这样先声寻人的,倒是头一次。
不出几日,就闻得程楚君多次求见大王不成,终日在宫中哭吟。又开始喜怒无常,动辄粗暴乖戾,常把伺候的宫人吓的腿虚发软。如此,更不得大王待见。反复多日之后,大王又开始宠幸后宫,唯把她忘到了脑后。听闻程楚君使了不少金银给尚寝局的公公,然而到了御前,那讨好的话刚说出口就惹得大王大怒,以私相授受之名赏了荣公公一顿板子。此事一传,哪还有人敢帮程楚君传话。晓得她此番终失了宠,她底下的宫人几乎个个都求了总管让他们另居别处,哪怕是去当个扫洒粗使,也比在她位下日日担惊受怕的好。
一来二去,她宫中几已成了空壳。程楚君再不济,终也知道她莫是大势已去。在已经使尽百宝下,她咬一咬牙,竟再度施起悬梁旧事。前一次她是悲愤交加的失了理智一心求死,这次明着是想引得大王再度垂怜。于是啼哭了半日后,没等得大王的圣驾,反从活扣上坠下,跌伤了两足。凌昊闻言并未多说,也再无半点关切之意,可见的确是厌烦到了极点。反而是韵贵妃差了太医去问候,可见其贤德。
她的一言一行已经传成了笑柄,这一切满在凌昊的预料之中。明日就是十五,按例外命妇都要来宫中请安。他暗暗赞着程楚君果然合他心意,这事发生的不早不晚,恰逢时机。明日之后应该再可松动些,说不定还能早早接了龙慕回来。
凌昊拆开信使刚送来的信笺,贪婪的看尽了每一字。信中夹了枝头刚展的新柳,叶卷云舒,脉脉叶络印刻了舒卷的相思。纸上是龙慕秾纤得中的字迹:春柳代语,聊写衷肠。日日思君,慰我彷徨。
凌昊反复品读,满腹相思皆浓成了深海。他提笔又落下,写污了数张笺纸,寥寥几字根本诉不尽相思。他揉了墨纸,唤道:“来人。”
宣公公进得殿来,凌昊吩咐道:“景仪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