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脑中一片空白,蹲在地上,宛如一座雕像。
预期的死亡没有到来,他原本还很庆幸,他猜到大概是越辰将他秘密关押在此处,否则大秦没人有胆量将获死罪的人救下来。
他一开始排斥直面那人,现在却变成了日复一日的盼望。
无论是谁,只要是个人类,他都会接纳。
因为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孤独的折磨。
他有时自己跟自己说话,嘴里念念有词,他有时行动范围最大化,从东边走到西边再走到北边又走回来,一走就是几个时辰。
他快被逼疯了……
太阳东升西落,他通过头顶的一丝光芒判断时间的流逝,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十日。
而越辰还是没有来过。
他已经开始失眠了,有时彻夜睡不着觉,实在困了,眯一会儿,睁眼看着门口,一动不动能看一整天。
到后来,他开始怒吼,没有任何预兆地大吼,不断地喊着越辰,有时求他,有时骂他,任由情绪失控地发泄。
门外看守他的侍卫和管事常常在半夜被吓醒。
和傅毅一样,被逼迫被折磨的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越辰逼着自己不去看他。
如果说一开始,他一时被愤怒所蒙蔽,相信傅毅真的勾结沈钰通敌叛国,那幺,冷静下来以后,他从贺俊呈上的证据里一件一件梳理,渐渐发现了不少疑点。
傅毅的亲笔信没有问题,但他的笔迹刚硬方正,要模仿也不是难事。
边防负责通关的大臣经过审讯,对自己受贿放行的事实供认不讳,却对自己的帐册上的明细说不清楚。
越辰意识到可能有人在刻意陷害傅毅,让他替自己勾结外臣的行为背锅。
他一方面立即秘密召集自己的心腹,绕过大理寺重新彻查这件案子。
一方面顺势而为,在朝中默默观察落井下石的官员,为了不打草惊蛇,最终还是按律定了傅毅的罪,而在行刑的时候却将鸩酒换成了假死药,待人被拖出去掩埋的时候才救出来秘密关押。
而在他获罪遭羁押期间,他派去保护傅毅的人三次发现有人蓄意暗害傅毅,毕竟监牢是个很好下手的地方。
似乎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旦败露就立即自杀,他根本没有审讯的机会。
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
但对方做得越多,露出马脚的可能性越大。
他在等,等心腹调查的结果。
他在等,等沈钰收到消息,会不会也有动作。
他在等,他傅毅的心里所有的希望都被掐灭,只能在绝望中盼望着他的时候。
他每日里用繁忙的政事将自己淹没,强迫自己不去想象被关在黑暗中的人会遭受怎样的心理折磨。
他不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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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当门被打开,久违的光线照射进来时,傅毅一时都不敢相信,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产生了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兴奋。
逆光中走来的人影熟悉而亲切。
带着月光的气息,带着外界清新的微风,那人径直找到了角落里的傅毅,将他高大的身躯搂在了自己怀里。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熟悉的嗓音温柔悦耳,“我来了。”
傅毅怔怔地几乎想落泪,这是他这幺多天以来除了自己,听见唯一活人的声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