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下旬的时候,潞则开始忙碌起来,北狄预定会在南林修筑一块水田,让那边的水源得以长久的持续,并通过地下贯通到大漠上来,与此同时,长狄的首领落川并未放弃之前想要拉拢赤狄击垮白狄的想法,甚至是变本加厉的侵入潞则的生活,连带着平时不太爱出门的欧阳锦都有好几次见到这个男人。
终有一日,落川来到赤狄的频繁度已经引起欧阳锦的注意,欧阳锦这才生出一丝警惕之心,因为落川出现的时候潞则并不在赤狄内,而这一点落川自然心知肚明。
欧阳锦正从正殿绕回自己的房中,就在那人工砌的白玉桥上遇到了落川,欧阳锦本就喜爱独行,身边也没什麽人跟着,狭窄的桥道让他没有任何办法回避眼前的男人,本想硬着头皮走过去,没有想到那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明显,甚至大胆的出声道:“赤狄首领的新后果然如传言中美的惊人。”
欧阳锦听了这话额角一跳,自上次在大殿中赤身裸体被潞则当场看到,对于其他的陌生的人甫一靠近,他就会头皮发麻一样感到恶心,感受到落川不断靠近放肆的气息,猛地抬起头,就看见了男人晦暗不明的色。
落川与潞则完全不同,潞则的喜怒哀乐溢于言表,他总是像太阳一样温暖并且温柔的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而这个人,却像是寂静的深潭,半点击不起任何波涛,就那样用黑沈沈的目光盯着,一动不动。
“啊………”欧阳锦被这慑人的目光吓的踉跄往后一退,过矮的栏杆拦不住自己,由于腹中的孩子,身形更是迟钝几分,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要跌入池塘的自己,却被落川一个揽身抱进了臂弯。
欧阳锦心中突突突的跳,他感受到了从这个男人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顿时面上一红,刚想怒叱他的无礼,落川却适时的松开手来,回到一副静守本分的模样,阴郁的面庞绽开一丝笑意道:“要小心才是啊!”
说完,收回了探究许久的目光转身离开,留下欧阳锦一个人心不宁的久久伫立。
潞则依稀到了傍晚才急冲冲的回来,人还没走进前厅一个侍女便迎了上来道:“王妃还未吃,一直等您等到现在........”
刚进正殿果见欧阳锦坐在凉掉的饭菜前不知在想些什麽,潞则迎上去,将他搂进怀中心疼的道:“怎麽不先吃呢?”
欧阳锦正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不可自拔,被人从背后抱住,身体一僵,尔后认知出来是潞则,才在惊惶中软下去,伸手抓住男人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边,像猫咪讨食一样的磨蹭,他轻声叹息道:“你回来了。”
潞则挨着他坐下,自己也忍不住叹息道:“最近事情有些多,是我疏忽了.....”,说到一半想起什麽似的,停顿一刻道:“今天长狄首领来过这里吗?你们遇见了没?这人倒是怪的很,屡次三番的来找我。”
欧阳锦闻言,原本软下去的身体又僵硬起来,他闭紧眼睛忍不住将身子贴近男人汲取温暖,他脑中回响起那个男人冰凉而阴暗的眼,禁不住周身发冷,他只得在灰暗下去的天色中,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没有,我并未遇见他。”
潞则察觉出欧阳锦的不妥,他意识到可能会有什麽事情即将发生,他握住欧阳锦孱薄的肩头,深深的皱起眉心,这麽多时日的朝夕相处,自己已经能够识破欧阳锦拙劣的谎言,欧阳锦不想说的,他不会逼迫他,然而就在这捉摸不透的平静下面究竟藏着什麽,他会一一搞清楚,落川这个人不得不防。
晚上欧阳锦洗浴过后,侧身卧在塌上,他将遇见落川的事情隐瞒住了,并不是因为别的,过去那些被潞则遣送回西楚的那段日子,不论多少次他都无法忘怀,男人目呲尽裂的拎住自己的衣领,怒吼:“你真脏,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知道潞则最厌恶的是什麽,他们彼此的爱情都充满了血腥的占有和洁癖,若是有其他的人碰一碰,他都恨不得去碾碎那些人的脖子,何况是潞则,正因为深深的懂得,他选择闭了嘴。
想到这里,欧阳锦再也不能安寝,从榻上起了身,色惶惶的去端桌子上的水去喝,手刚触上那被子的外边,手没有握紧,碎在了地上,低下身去拾那碎片,却被割破了手,血很快从伤口渗出,殷红而触目惊心。
他看得落川隐藏在眼底的欲望,就如指头上的鲜血一样那样的明显,他害怕告诉潞则,害怕从那个人嘴中致命的话语,他还不想那麽快就失去,失去这段甜蜜的不像话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