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焕是三日之后醒的,室内的温度比之前似乎又高了几度,冗长的地龙从大院一直贯穿到这里,背脊不断的发汗,连袭衣都湿透了,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感觉自己从地狱转了一圈回到了这里,想到自己爹爹生产之时也是冒着如此疼痛,情不自禁的鼻头一涩,床顶是镂空的,琉璃瓦被浅色的木桩支起,从床帏一直到地面都被白色的动物毛覆盖起来,外面似乎是出了太阳,融雪的声音流泻进来,衬着温暖的烛光,让不安跳动的心,缓缓的平静下来,欧阳焕勉强动了一下身体,很久未动的身体一动则是酸痛不已,然而,下身那种撕裂开来的疼痛感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室的草药香,宫内的药果真是名不虚传。
然而,自己所想要看到的人,却是一个也不在身边,欧阳焕想到呆在自己腹中的将近十月的小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房内的响动很快惊动门外的人,不过片刻,一道沉稳的步伐声向这边靠近,那种带着些微急切的,焦灼的,几乎让欧阳焕不需质疑就知道来者是谁。
「醒了?」驹殇着急的凑到欧阳焕跟前,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
欧阳焕一闻就知道自己不止一次的喝过这玩意儿,不禁蹙了眉头身子向后靠了一把,被驹殇握紧了拥进怀里,听男人絮絮叨叨的啰嗦:「终于醒了,都睡了整整三天了,你父皇那边不停的来信要来这边,你觉得好些了吗?有没有不舒服?哎呀呀,先把药给喝了,这药确实是好呢…」
「孩子呢?」欧阳焕开门见山。
驹殇只装没有听到,吹了吹汤药,将白瓷汤匙递到欧阳焕的嘴边道:「我吹过了,不烫,快些喝,我怕你觉得苦,还拿了些蜜饯来,很甜的。」
「孩子呢?」欧阳焕看到驹殇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一下子没了主,以为是孩子出了什幺问题,一下子哭了出来。
欧阳焕才恢复了气色,被驹殇这幺一闹,面庞血色全无,苍白的狠,驹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将人抱紧了道:「孩子怎幺会有事呢?我这就让福伯带进来,你别急着生气啊。」
欧阳焕这才平复下来,用拳头狠狠的砸了驹殇胸口一拳,愤怒的骂道:「你这个混蛋!做什幺不让我看。」
驹殇在心中腹诽:我要是让你先看了,指不定要闹离婚呢。
福伯没有想到驹殇如此镇不住脚,将小猫咪紧紧的给抱在怀里,走到驹殇边上特别责备似的瞪了一眼好像在说:看你怎幺死。
驹殇嗓子眼干干的呵呵了两声对着欧阳焕道:「你看了孩子,先别急啊!要不然咱们喝了药再……」啪的一下子被欧阳焕给拂开。
留下主仆两人干蹬着眼。
「啊…」
门外的正在打着瞌睡的小门童听到这尖叫声猛地叩了一下头,双眼迷蒙的睁了睁,甫又闭上了。
只听到门内的人扯着嗓子怒吼着道:「为什幺不是个人!!!驹殇你去死!!!」
驹殇安抚也不是,还嘴也不是,只听得他小声的嘟囔着:哪有人这幺说自己儿子的。
「去死!」
连小声的嘟囔都没有放过的欧阳焕一脚将男人踢下了床。
从那一天起,欧阳焕就再也没有理会过缩在角落画圈圈的驹殇,对于明明会知道孩子生出不为人态的却不告知的男人,欧阳焕愈发恨得牙痒痒,屡次扬言要离婚,都被可恶的驹殇装作听不到,彻底的置之不理。
这天下午,屋外暖的狠,自己却被关在小小的房里不得出,一问,福伯道:要坐月子!这让欧阳焕心中的小火焰熊熊的燃烧,差点就将房梁给掀了,而和自己有着相同境遇的小猫咪却睡得安稳香甜。
今天是豹类一年一次的狩猎,专门为小家伙哺乳的岩羊因为体弱在冬末便死去了,借由这一次狩猎,驹殇需要重新为小家伙找一位乳娘,由于驹殇的外出,自己不得不与这个酣睡的,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家伙独处。
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小东西的欧阳焕,是不愿意碰他的,连正视一眼都感到可怖,这种东西真的是自己养育出来的吗?
多麽的可怕……
这样的情绪,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周身被冰凉的情绪覆盖起来。
第一次和他独处的欧阳焕,不知所措起来,明明在他的身体里流着和自己一样的血液,却是这种模样,让人愕然之外当然是无法接受,原本以为会格外的尴尬,却又因为小豹子呼噜噜的只管一个人酣睡,而使得整个房间格外安谧。
欧阳焕走到专门为小豹子搭的摇床上,粉色的床褥子上,雪白的团子蜷缩着柔软的身躯,他用长长的尾巴将自己完全的包裹起来,欧阳焕虽在之前见过驹殇化成豹子的形态,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与男人长的是完全不一样,一副温软无害的样子。
粉红的耳朵芯子像个小兔子,毛茸茸的肉掌里面连锋利的爪子都没有,欧阳焕蹲在摇床边,握了握那软绵绵的肉掌,不禁有些担心的想:以后长大了若是同驹殇一同狩猎,他能好好的保护自己吗?
小豹子过了7天便已经能够睁开眼睛,及至半个月便会一般的行走,到了三四个月才能食肉,欧阳焕看到灌满自己骨血的小家伙柔软的模样,心里竟融化成一滩水来,他伸出手轻轻的仿佛是好似的摸了摸小豹子肉嘟嘟的肚皮,又用手指揉了揉小豹子呈三角状的紧紧抿着的嘴巴,没有想到,这麽一弄倒让他恼了。
小豹子安静和着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张开嘴将恼人的放在自己嘴边的手指含入口中,连小乳牙都没有长好,就有种耀武扬威的姿态,来回的合着嘴摩擦,微微粗糙的舌头和驹殇的一模一样,欧阳焕情不自禁将小家伙喜爱的抱起来揉进怀里,在他粉嫩嫩的耳朵上重重的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