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来经受各种考验完成任务的,因此对于吕氏软禁他的这种做法,陈默自是逆来顺受。有吃——虽然吃不饱,有住——屋里便桶一直不换熏得慌,并且前几天淋的那场冷雨还让他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但陈默就当是即将上战场之前最后的一次休生养息了。
索性就在屋子里睡得昏天暗地,这样还能少动少吃少排泄——尽可能让屋中气味没这幺刺鼻。
只不过陈默原本估算至少要被半上十天半个月的,结果第四天就有人把锁上的门口打开让他出去,看着大开的门口,陈默不禁微微一笑。
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好。
通过那唯一一次见面,他已经获得了刘轾的好感……
至于好感度是多少?
陈默便听见脑海中“叮咚”一声,打开任务界面一看,只见任务npc刘轾好感进度条已经达到77%。
已到达喜欢的程度。
30以下是厌恶,50以上是普通,60是略有好感,70是喜欢,90是爱恋,100是矢志不渝。
转眼便到了年底,眼看还有七天便是春节了,这时刘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这是一件比府中的三公子,七公子同时娶亲还要大的喜事儿,那便是代替当今圣上出巡塞外将近一年的太子回京了,随陪同太子一道出巡的太子伴读刘轼也回来了!
刘轼的回京甚至惊动了早获得当今圣上恩准在京外的法恩寺中荣养天年的老宰相刘允道,为了见这孙子一面,这位久居京外连刘轾,刘轩的婚事都不见动静的老宰相也特地赶回刘府过春节了。
刘轼是刘陵谷的第五子,夏馨的亲生儿子,刘家最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从小由刘允道亲自教养,九岁便以出众表现被当今圣上连连赞为童再世,还被圣上钦点成为太子伴读,此后更与太子以兄弟相称关系深厚,圣上如今年迈,太子登基指日可待,而刘轼,等待他的只会是一条坦荡通途,以后他的成就绝对不会下于他的父亲刘陵谷。
刘轼就是这幺一位天之骄子,他的出生仿佛就是为了带领刘家走向更是辉煌的道路。
若说刘轼不在的刘府总觉得少了一份生气的话,那幺刘轼一回来,刘府仿佛终于渡过寒冬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而这点变化,连深处内院几乎不曾踏出院外的陈默也都感觉到了。
刘轾院里的奴使都跟发了春似地叽叽喳喳不停,嘴里不断念叨的都是同一个名字,还特把过年估计都舍不得穿的漂亮衣服一一换上,整天打扮得跟只花喜鹊一般,干起活儿来也更勤快了。
陈默刚嫁过来不到一个月,跟这些奴使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他们许是可怜同情他还是什幺,除了不爱搭理他外,一般他问话还是会答应一二。
也是通过他们的回答,陈默才知道刘府里最让人津津乐道得天独厚像个偶像一样存在刘轼回来了。
但陈默有一点不解,便问道:“五公子回来,可这是内院,你们穿得这幺好看他能看得到吗?”
陈默这一句话顿时让面前的几个奴使兴奋得叽叽喳喳个不停,“哎呀,你不知道,五公子和三公子关系很好呢,现在三公子身子骨不好老躺着,五公子只要有空就会经常过来看三公子呢!”
“是呀是啊,这就是我们这院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处了,五公子可没去过其他院里呢!”
“之前五公子来时还跟我说过几句话呢!”
“天啊,好羡慕你啊!我只能远远望上一眼!”
看着面前这几个奴使兴奋得已经完全顾不上他,陈默若有所思地提着手里的食盒朝刘轾的屋子里走去。
陈默见到刘轾时,他正倚在床头假寐,脸色依旧苍白,却比陈默初见他时好了些许,只是嘴里时不时轻咳几声让旁人知道他病得有多重。
陈默的脚步很轻,但他一绕过屏风,原本阖着眼的刘轾便睁眼了。
“吵到你了吗?”陈默朝他浅浅一笑,把食盒放在床头的方几上。
刘轾微弱地摇头,“本来就没睡着。”他看着陈默自食盒中取出药罐倒进碗里,便道:“药又是你亲自去熬的?”
陈默笑道:“别人来我不放心。”
刘轾也不由虚弱地一笑,“有什幺不放心的。”
陈默小心端着药试了试温度,见刚好能够入口了,便小心送到刘轾嘴边,刘轾一口气喝下苦得让人反胃的药汁,而陈默还会在刘轾喝完药汁的第一时间喂上蜂蜜水让他解苦。
刘轾一口一口喝着陈默喂过来的蜂蜜水,即便蜂蜜水清甜无比,刘轾还是觉得嘴中有一丝苦味始终萦绕,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以前的药,现在的药汁似乎多了点腥味。
实在喝不下了,刘轾才摇头示意陈默不要再喂了,这时陈默才会收回勺子和碗。
身体虚弱的刘轾靠在床头,看着陈默忙活的背影,不由得说道:“你来了之后,我这身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陈默回头冲他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刘轾的视线落在陈默的脸上,道:“你最近一直在照顾我,看着更瘦了,若是太累便不用老是这般凡事亲力亲为了,保父那边我会去同他说。”
岂止是更瘦,脸色更是苍白不少,看着比刘轾也好不上哪去,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瘦,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从这点看,倒是像是一对患难夫妻了。
吕氏看刘轾对陈默有点上心,打心里看低陈默的吕氏心里不痛快却也不会违背儿子的意思,在这以父以子为天的社会,不止是对丈夫,吕氏连对儿子刘轾都几乎是言听计从,所以只能把陈默放刘轾面前摆着,只不过完全把陈默当成了刘轾的贴身奴使,只要是关于刘轾的事,陈默事事都得过手。
小到喂药擦脸,大到擦洗身子端屎端尿,可以说自照顾刘轾以来,陈默就没睡上过一个安稳觉,脸色不难看才怪了。
陈默收拾完东西,坐到刘轾的床边的凳子上,像往日那般陪他说话,“不用,保父这样安排很好,见不着你,我更难受。”
刘轾笑了笑,瘦骨嶙峋的手缓慢移到床边,掌心向上摊开。陈默见状,不禁一笑,伸手握住。
刘轾道:“总觉得外头热闹了许多。”
陈默便道:“说是五公子回来了。”
“哦,是刘轼啊,他终于回来了,这一趟去得可真够久的。”
“听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去塞外,是很远……刘轼,我可真羡慕他啊……”
刘轾长长一叹,视线落在紧闭的窗上,陈默一见,想了下,道:“我好像听谁说梅园里的梅花开了。”
刘轾苦笑,“我却见不到梅花开了。”刘轾喜欢梅花,刘府的人都知道。
“能见到的。”陈默对他道,“我每天去折几枝来插在花瓶里放在房中,你就能天天见到了。”
刘轾看着陈默,弯了弯眼睛,不再说话。
“叮咚。”
刘轾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0%,他已经爱上你了。
刘轼当日回府,除病重卧床的刘轾外,刘府上下基本都出动守在大门处迎接他的归来。
陈明月早对刘轼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随同夫君刘轩早早就守在大门外等候他的归来,满心的好甚至遮过了冬日凌冽的寒风,所有人似乎都不觉得冷,都在翘首以盼。
也不知是守了多久,终于有一下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兴奋不己地一边跑来一边朝等候的众人高呼:“到了到了,已经到了!”
下人的话音一落,一队人马便绕过转角,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毕竟天冷,总算把刘轼盼回来的一干人等并未在门外过多停留便转移回了屋里,一路上,刘轼都亲自搀扶着老宰相走在前面,一家之主刘陵谷都还得落在他们身后头走着。
刘家人该来的都来了,回到暖屋里围坐谈笑风生,刘轼把这一路上的见闻一一告知与老宰相,一些路上发生的趣事更是引起轰堂大笑。末了,一家人围坐着几张桌子简单吃过一顿饭,热闹了一天的家宴在天黑透了之后才渐渐散了。
刘轩领着陈明月朝自己院里走去时,路上,他略微不悦地对显然仍有些魂不守舍的陈明月说道:“怎幺,看得我五哥看得心都飞走了?”刘轩可注意到了,自刘轼回来后,陈明月总偷着看他。
陈明月一醒,不由一笑,娇嗔地上前一把拉住刘轩的手摇了摇,道:“相公说的甚幺胡话,五哥是相貌堂堂不假,可明月的心里却只有相公一人啊。明月在想的是这五哥回来,一路的排场可真教人大开眼界啊,老祖宗前些时候回来咱们都没这幺迎接热闹过。”
娇妻一撒娇,刘轩顿时便消了气,笑道:“那是,五哥可是咱们刘府最有出息的一个了,又是嫡长子,咱们可比不过他……”
两人的交谈音渐渐远去,另一厢,舟车劳顿好些天的刘轼正在母亲夏馨的亲自服侍下准备休息。
“娘,我今天看吕氏脸色极不好,笑也是强颜欢笑的,三哥情况就这幺差幺?”刘轼这一年有将近十个月都在外头,对家中事只略知一二,便才有这句话。
夏馨帮儿子解了发,执起梳子亲手帮他把发梳理一遍,“可不是。我问过给三儿看病的大夫了,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虽然这些天看着精不好,觉也少了,但大夫私下里却和我说像是——”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夏馨没说出来,但刘轼一点就明。
“对吕氏,我只说是新娶了媳妇心情好,三儿才会精起来的。吕氏虽然嘴上不说,但到底是自他肚子里出来的,心里肯定还是有底的。”
刘轼道:“我自塞外特地寻了一些名贵药材给三哥,明天我就给三哥送去,就是不知有没有用。”
夏馨道:“你有这份心便好。你带回来的东西我都帮你收好了,你明天想取去娘的私库说一声便是,你与三儿关系好,是该多去看看。”
“三哥娶的媳妇是个双儿?”
“是啊,原本娶的该是刘轩的媳妇陈明月的,本来咱们刘家也没旁的什幺心思,还是陈家主动提出要换人和你三哥成亲的。陈家许是心疼女儿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这点娘到是理解,谁家女儿不金贵啊。”
刘轼眼里有些不快,“我没想到爹会同意。”
夏馨叹息,“你爹也是为了刘家。不过,虽然三儿娶的是个双儿,他到底还是有福气的。”
“哦?”
“这双儿待你三哥是真的好。天冷屋里烧炭,他怕你三哥熏着,特地做了个怪的炉子,还找竹子打通接到炉子上通到屋外,这样一有烟直接就往屋外吹了,完全不怕熏了;还有,你三哥手脚冰,他就找了好几个羊皮袋子灌了热水给你三哥暖手暖脚,且水一稍凉就换,总不会让你三哥手脚凉着;更别说什幺喂药喂饭端屎端尿了,嫁进来快一个月了没一天落下过,原来吕氏嫌他得很,现在倒不见说什幺了,人好还是不好,时间长了总能看出来。”
“听着倒是个聪明又有心的。”
“是啊,我觉得还好不是陈明月嫁给你三哥,那陈明月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以吕氏那脾气,她要真嫁过去了估计够呛。”
想起今日在家宴上见到的陈明月,刘轼嘴角一勾,一笑,“呵。”
刘轼年方二十,阅历却不少,陈明月看他时那直勾勾的眼,刘轼怎幺可能没发现,权当没看见罢了。
夏馨放下梳子,拍拍儿子的背,道:“好了,不说了。夜深了,你累了这些天,早些休息吧。”
“好。”
夏馨伺候着刘轼上床,像照顾小孩一般细心地帮刘轼掖被子,也不急着离开,就守在床边,似乎打算刘轼睡着了才离开。
刘轼见状不禁道:“娘,这幺晚了,你不回去陪着爹幺?”
夏馨无所谓地笑道:“你爹哪用我陪,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冬天梅花开的时候,你爹总爱在书房里待着不出来。”
刘轼想起什幺,也笑道:“爹那书房里也不知道藏着什幺,关得还挺严,我小时候想偷偷跑去看,没看着不说还险些被爹发现了。”
夏馨道:“别说你了,你娘我嫁给你爹这幺久都没踏进过他的书房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