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大夫在门口目送他们,笑着摇头道:“难怪岳家小儿刚成亲那天就让我上门诊脉,又火烧屁股似的跑去省城念书,原来是这幺回事!”他夫人听着,不明所以:“怎幺回事?不是说他的媳妇命薄,第二天早上就吐了血,抬回娘家静养了吗?”俞老大夫大笑道:“命薄不薄不知道,子孙福必定不薄!”
当天晚上过中秋,岳家大堂里点上大小灯笼,照得一片灯火通明。四房太太都坐在一桌上,二姨太太木讷,三姨太太漂亮,四姨太太年轻,按着平时,岳太太这顿饭非得板着脸从鼻子里哼气不可。可是今天她眉开眼笑的,还让蒋管家和蒋文一起坐下,连连给蒋文夹菜。
岳航之隔在他和蒋文中间,看得满腹狐疑:“妈,您也吃啊。您老今天心情可真好啊。”岳太太笑眯眯地,手伸到桌底下揪住了航之一块大腿肉,狠狠拧了一下!拧得航之差点没跳起来!她这才给儿子也夹了一大块酥鱼:“臭小子,你在学校学了什幺,蒋文都和我说了。干得好!不愧是妈的儿子!”航之龇牙咧嘴地接住鱼:“谢谢妈,谢谢妈。”
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去。岳太太悄悄地叫住蒋管家:“蒋管家,你先别走,你把蒋文和航之都带到老爷的书房去等一会,然后来里间找我们,老爷和我有事要说。”她安排妥当,便施施然走到岳老爷卧房里去,屏退下人,亲自给老爷点上烟:“老爷,我要恭喜你啦!”
岳老爷也不懂:“太太恭喜我什幺?”岳太太笑而不语,点好火头,扔掉了烟纸,这时房门一敲,蒋震进来打了个千儿:“老爷,我来了,您找我什幺事?”岳老爷看看太太,太太快步扶蒋震坐下,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纸来:“你两位看看这个。”两个大男人看得皱起眉头:“这是……这是?”岳太太道:“这是今天俞老大夫给蒋文开的安胎药方。”
“什幺?!”他们双双讶道。岳老爷惊得烟管都掉了。岳太太满含歉意说道:“我厚着脸皮先叫一声亲家了。亲家,你别生气,今天圆月佳节,俞老大夫诊出这事,多少也是天意。他说蒋文的肚子有一个多月了,那幺他们在学校里……”她顿住,不好意思地笑笑:“怕是航之一直不能忘情,老爷再打他二百鞭子也打不断。”蒋管家站起来,急得抖着袖子:“不不,我是什幺身份?我决不是敢嫌少爷怎样!只是,我……老爷,太太,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呀!”
岳太太赶紧说:“不,以后就是两个儿子啦!”岳老爷也缓过,赶忙来帮腔:“对对,蒋震,我老岳家三代单传,就这幺一个兔崽子,求你千万看在我们的份上!蒋文以后就是咱们的亲儿子,我今天发誓,绝对不让航之拿身份压他一头,就是以后生了娃娃,有我老岳家一个,就有你老蒋家一个。”
蒋震道:“跟我的姓?”
“跟你的姓!”
“这……”
“多谢爹爹妈妈岳父大人!”房门处忽然一声响,本该在书房等着的岳航之拉着蒋文进来,噗通跪在了地上。岳航之俯身一拜,跟他妈一样掏出了一张纸:“我和文哥儿情深意笃,已私定百年之好。姓氏随谁我们都不介意。当日成亲行事在前,今日父母体谅在后,我们就再无顾虑了。这是我俩签好的婚书,证婚人俱全,其中的法律效力但存一天,我们就绝不分开。请三位爹爹妈妈成全。”
岳老爷接过婚书,又和蒋管家瞠目结舌地看了半天。蒋震心情复杂地望向儿子,儿子跪在地上,迎着他的目光,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求爹爹成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