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浓为冰,雪渐大。
逍遥镇某条小巷,阵法光芒闪烁。
几柄飞剑在外延稍作停留,还未靠近便被一群手拿折扇的人驱赶。
“舞家办事,还请各位道友绕路而行。”
飞剑上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慑于舞家之名,果真不再靠近。
几炷香前,舞家的人出现在巷子外,层层围绕,一旦有人靠近巷子就劝他们离开。
此刻,这片夜色中,便只有舞家的人来回巡逻着,似是遮掩着曲巷深处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个人从巷子里走出,一身绸缎配黑扇,正是白日里的落凛,嘴边夹着抹阴沉冷笑,手里拿着一个沾血的储物袋对过来的几人道:“烧了。”
等落凛走远,有两人到巷子里一看,一具无头尸体横陈在地。
有人摇摇头:“下辈子投个好胎。”
“谁叫你得罪了舞家人呢。”
“唉,还有叁人没找到,有的忙了。”
“叁小姐下的死令,没活路了。”
风雪很快掩盖了地面的痕迹。
浩然无极循着气味来时,巷子里只剩下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本想离开,但血腥气中还有一股其他气息,是海里的腥味,和闻竹怀里抱着的小妖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想到闻竹和他说的,那小妖兽是一个人送给他的,他不由脚步一顿,对着虚空沉沉一喝:“出来。”
清冷声音如雪落下。
寂静无人的巷子里,一团沉寂的空气在飞雪中突然扭曲起来,风雪化为水,如一个水下的漩涡倒挂于半空,一个模糊的人影随着冷凝的空气翻转渐渐浮现。
“浩然无极。”
温润若清风的声音在飞舞的雪花中,随着逐渐清晰的人影落地而响,似吹散了这一场落雪,带来一阵清朗如春的气息。
来人一袭月白长袍,他脚边的雪水在人影出现时重新化为飞雪,冷凝的空气似时空倒转,雪花与风同飞入半空,停止的空气便恢复了正常,雪继续如鹅毛般落下。
白衣人腰带上落着一只青色玉笛,骨节分明的手扣在玉笛上,在浩然无极淡漠的面容注视中摘下玉笛放于身前,另一手背在身后,抬起头,“许久不见。”
浩然无极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明白了什么,转身离开。
“看来故人,并不欢迎我啊。”
“真走了?”
“浩然无极,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送闻竹那只妖兽吗?”
白衣男子站在原地,看着浩然无极走出叁步,又看着浩然无极在他说下第叁句话后停下脚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带出一丝笑意,手中玉笛轻轻旋转,如他唇角弧度。
“我不需要知道。我会杀了它。”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它。”
“你要做什么?”
浩然无极终于转过来,白衣人将食指按在玉笛上,严肃了很多,“我是为了极道来的。他托我给你带一味解药。”
“我不需要。”浩然无极顿了顿,在转身的片刻又道:“那只妖兽,要么带走,要么被我杀掉。”
“哦~你还不知道我要给你什么解药,就要拒绝吗?”白衣人笑了一下,“浩然无极,你还是这么自负。”
雪落得很大。
浩然无极突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
他与天道、极道还有灵主相识的日子,也下了这么大一场雪。
与其说是相识,不如说是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
冥古时期,鸿蒙创世,始诞四。他作为第一个被孕育出来的祗,在无尽的黑色里睁开双眼,没有天与地,只有一片灰暗,直到他循着天性用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霎时间星辰光芒闪烁,照亮了黑夜。
他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赤身裸体,在星辰中茫然奔跑。他渴望见到点什么,在一切未知中,这股渴望被放大到占据了整个心房。当时,他甚至不知道心是什么,只知道身体的某个地方跳动起来,他从黑夜的尽头一直走着,星辰为他照亮前路,他看到了四颗莲子。
这是鸿蒙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