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远洋电报却扰乱了他所有的安排,电报是族长拍来的,说他唯一的亲哥哥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凶手还没有找出来,父亲就紧跟着中了风,瘫在床上需要人不间断地照料。
且家中无人主持大局,旁支的子弟们又没有可堪大用的,且召他回来,在陈氏生死存亡之际添一把力。
等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正是哥哥的头七,陈楠意为哥哥披麻戴孝,灵堂上青烟袅袅,一个男人在灵堂前跪着,看孝服的制式,他心中就不免有了一个猜想。
等到客人都散去了,才偷偷问母亲,这是什幺人。
母亲横了他一眼,不语。
他只好朝家里的管家打听,才晓得在他留洋的这八年里,家里地覆天翻,大哥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农村来的泥腿子,还是个男的!
开始这两人还避讳着,后来大哥掌权就半遮半掩地将养在了家里,无论宗族里有多不愿承认这般丑事,但“大少奶奶”的名头也算是坐上了。
陈楠意自小与哥哥形影不离,当初要背井离乡也少不了哥哥的支持,眼见哥哥因为天灾人祸离开了,剩下孤身的嫂嫂,本还想一同照料着。
族长却不同意,说男子本就不该多管内宅的事,族长说服母亲一同将那人赶了出去,只听说那人走的时候还闹着要拿走大哥的牌位,别的后事却是一概不知……
只是陈楠意以为那男嫂子走的时候至少应该拿点钱财,没想到他竟生活的如此落魄,他陈氏的前大少奶奶,沦落到给人当黄包车夫的地步了?
这般想着,身体先于意识,长腿迈动,一把抓过那胖子的拳头,借力再次把他沦到泥地上。
“看我干什幺,快跑啊。”他看着周枝,发现那男人还是愣愣地站着,一双眼睛稚鸟一样看着自己,只好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飞快地跑出去。
那贵客从地上爬起来,在后边尾随了几步,嘴里又骂了好几句。
这样的戏码在梨园门口每天都会发生,没有人会在意,只除了卖烟的小哥,“客人,你还没给钱呢!客人,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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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枝前些日子接了一个轻松的活计,是同行李老大介绍的,送一位叫张太太的女士到梨园里听戏,这位太太异常大方,包了他的月,每天拉这位女士过去,一个月下来能多赚不少钱。
没办法,家里还有多病的老母亲和弟弟要照顾,他自从半年前被陈家赶出来,就做起了这样的体力活,白日里去拉黄包车,晚上去一家餐馆里端盘子。
黄包车也是隔壁住着的李老大借给他的,说是买了新的,旧的暂时借给他不过每个月要意思意思收点钱。
周枝没想过张太太竟然是存了那样的要求,那穿皮毛坎肩的女人搭着他的肩膀,说她很寂寞,女人吐气如兰,身体柔软。
轻柔地摸他的脸要他陪着去听戏,言语间还透露他跟梨园里唱戏的名伶云老板很像。
周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还要接着去赶工勉强拒绝了那位面色不虞的女士。
熟料在梨园门口拉客还遇到了这种事……
眼前的男人拉着气喘吁吁的他跑过了两条街才罢手,正笑意吟吟,“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只管跑就是了,他又不可能抢了你的车走,只等他自己生完闷气自己走便好。”
周枝低垂着头,闷闷道,“客人您是富贵公子,车在梨园门口不能久等,再过一会儿可能会被巡逻队拉走,我得罪了章老板,怕是要躲两天再拉车了。”
陈楠意听了他的话,有些埋怨自己的莽撞,想起自己拉着他一路感觉他似乎腿脚不便,心说一个靠出卖体力为生的竟然比穿大皮鞋的自己跑的还慢,便问道:“你的腿怎幺了?是不是刚才崴到了。”
他随意惯了,便弯下身亲自用手撩起那人的裤管,正是春天,幸好那人里边未着其他衣物,眼见着细长匀称的小腿逐渐显露出来,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满是勒出来的青痕,膝盖上还有摔倒带血的伤,便耐心地用指尖轻轻拂过。
周枝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人五官均与自己已故的爱人极为相似,他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荒唐的梦。
但周枝心里是清醒的,他闪躲了一下。
就听耳边那人依旧笑吟吟的问,“怎幺跟新娘子一样含羞带怯的? ”那人顿了顿,“跟我回家吧,小嫂子?”
梦彻底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