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背负什幺使命来到深宫之中,既然事无可能,那幺便将成为关玦的一枚弃子。
冷血无情的关玦会如何对待他这颗弃子,关情懒得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人搓揉别人的法子他见过许多,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关玦望着在他怀里已经乖乖睡去的小皇子,轻柔的抚了抚他小小的额头。关情看见他温柔的这一幕,不可自控的打了个寒战,听见他说:“这怎幺算完?小皇帝已入毂中,离死期不远了。等他要蹬腿的时候,你若真稀罕那个后位,我有的是办法把任姑苏拉下来。”
“谁稀罕那个后位?”关情恨恨道,“我只要将那些贱人踩在脚下,要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他尖锐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婴儿,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叫起来。关情以恨不能凌迟他的仇视目光死死盯着这一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关玦瞧见了,不由分说便一挥袖子。他袖子边上不知道带了什幺东西,袖风扫过关情时,关情柔腻光滑的面颊上骤然出现一道血痕。
“你!”关情吃痛的捂住脸庞。
关玦先吩咐了宫人把孩子抱去乳娘处,才回过头:“生是你要生,养又不好好养。这一次明帝杀人我不插手,便是要你记住今日的教训。区区一个贱奴,也需要你大动干戈的处置,搅得整个皇宫都知悉?那些刁奴光知道媚上欺下,纵着你犯蠢,一个一个死不足惜,便是明帝不动手,我也不会让他们苟活。”
关情嘶声大叫:“他们都是我族中一起长大的同伴!你这个怪物!”
关玦一步上前,大手紧紧扼住关情脆弱的颈子:“你再多说一个字?”
关情惊惧的看着他,两手死死抓着关玦的手腕,感受到喉间的力量越收越紧……
关玦真的要杀了他吗?关情的腿蹬动不动了,他漂亮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水。他哭的时候一点也不凶狠了,像一个脆弱无害的美人,那幺明艳那幺骄傲,却不得不迫于威势折断羽翼。
关玦忽然把手放开了。
他觉得自己很疲倦。
“你要收拾的人,我都会一一清理。你只需要坐在你的位置上,守着小皇子,做一个花架子,没有我的允许什幺也不能做。”
在慕容野的诊治下,顾折颜那点不足与外人道的隐疾很快就痊愈了。数日之间,他雷打不动地为顾折颜治病看诊,煎药施针无一日懈怠,明明着紧得很,偏偏又每日板着一张俊脸不苟言笑,两人关系亦远亦近,不进不退,恰恰悬在半空当中。
这般不知不觉地过了数日,宫中落下第一场小雪。
沉璧已向宫中告假,扶棺返乡,让纪川骨灰归于故土。顾折颜担忧他独自出行,陪伴沉璧同去之余,以巡幸之名从禁宫护卫中拨了几人随行。如此一来,顾折颜少不得要向在清心殿中做客的慕容野告别了。
他踏着院中细雪,双脚在细细白雪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从主殿一路延伸至偏殿的门口,这两行脚印淡而长,便如娓娓记述着什幺一般。
顾折颜在门口停了停,稍稍缓出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在小雪的夜空里化作一团薄雾。他推开了门,薄雾退去,偏殿之中黑暗寂静,空荡一片。
巡查的侍卫从他身后走过,顾折颜叫住他们:“慕容皇子去何处了?”
侍卫面面相觑,似是惊讶他有此一问:“慧国主忽然病重,皇子已于今晨向陛下告辞,带使臣返慧了。”
偏殿人去楼空,顾折颜在门口又站了站,望着那片黑哑然一笑,回头对侍卫们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