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亲眼见过那些鸟儿,从啾啾破壳到啁啁欢歌、共浴河再到到垂垂老矣、霜染羽梢。就像我从未见过大海翻涌的浪ch0,千层卷打之、相拥之、裹挟之……一切都只能存于想象之中。
而如今我便是那海上的鸥。
人们总是习惯把海上的鸟儿,常见的、不常见的称之为鸥。我想着。
书上说过,有种鸥只存在于海上,陆地少有。它们乘风展翅,累了便寻一处桅杆歇歇脚。我说。
若将之揽入怀间掂量,或许t态b信天翁更轻盈。喙长似被劈开的刃,赖以呼x1的孔却不在靠近脑袋的那一侧。可能它有时会噗哒着鲜红的脚蹼、咕呜呜地歪着纤白无暇的脖颈望着你,但一旦靠近,它就会展开被烟褐点染的翼高飞,永不为任何人而驻留。
食鲣鱼为生,所以它的名字亦为齐州鲣。
我是说、我是说……我本意林鹊高歌树巅,终成鲣鸟往返风涛间。
“客人、客人……?您是在同我说话吗?”
小舟流荡江波上,那摇橹的船家小心翼翼的问我。
是梦呵。
“没什么,梦呓罢了。”梦里我又是在向谁解释呢?早已没有人在那里了啊……
“呵呵,看来您睡得不太安生呢,第一次坐这种小船么?”他努力冲我咧嘴,赔笑得好不尴尬。
“还行吧,远b我想得好上许多……你再晃得轻些更好。”我随意搭了句,便再不发一语。
见我无意闲聊,船夫很识趣地闭上嘴。
这种“识趣”隐隐让我有些恼火——明明我已承诺过沿江而下,等过了前方飞虎涧的湍流和紧随其后的几转急湾靠了岸便放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怕我再度暴起,像对待他的那些倒霉蛋同伴一样,把他的脑袋割去喂江涛吗?
事情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原本我也只打算低调行事,混上一艘中等客船顺江而下,之后换小舟漂游三日,上了岸绕开仙盟常年把守的几个关卡,最好能搭上几个行脚商队的顺风车再晃悠个十天半个月,就不知鬼不觉溜达到玉清山的地界了……计划得很好,可惜半路上还是出了岔子。
出发之前我还特意打听过,说是这些年荆楚一带的水匪愈发猖獗,官府连剿了四五回皆无功而返。船家特意挑了条人少的水路,况且不b那些画栋雕梁、吃水深的大船,这船并不特别,搭船的俱是些拖家带口的小商户,其中不少是孩童与nv眷,偶有几个携仆赶考的书生与众人挤在一处,不甚起眼。
我无意细数,丢下一袋子沉甸甸的铜板给船家要了间单房以图清净。
又没什么油水,谁会惦记这种小船呢?
在河上顺顺当当漂了几天,再过一日便可靠岸补给,没成想好s不s撞了大运——依旧是碰上河盗了。
那天天将蒙蒙亮,河面上还泛着蒙蒙的雾,我听见附近水面传来窸窣声,然后是裹着软布的靴底踢踏在舢板的动静,有点杂乱而无章法。
果不其然,大约半柱香后nv人孩子凄厉地尖叫、男人的哀嚎此起彼伏,从木板缝隙的下方直直扎进来。
除非被折腾得太狠,否则我很少入梦更遑论沉眠,这项活动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打发难捱时日的习惯x消遣。但我还是小看了乘船这件事,虽不至于呕得生活不能自理,但终归不甚爽利,加之我对江上千篇一律的风景毫无兴趣……g脆深居简出,保存t力。
虽然没睡着,可一直躺得好好的,忽然摊上这等破事……啧,真麻烦。
不出手吧,我可没时间学某人玩些扮猪吃老虎的老把戏,g0不好会耽误行程;出手吧,被人目击难免暴露身份。一时兴起“见义勇为”,万一“好人好事”传开,结果被仙盟觉察到踪迹便不妙了……难不成还得把一船人都处理掉?
大不了之后换条路走吧。
我极不情愿地披了件衣裳起身,再慢悠悠m0出一支簪子绾起发来。
多年不练手法倒有些生疏了……可谁让那厮总将梳发理妆视为独处之趣,我没有反对的权利只得任其摆布。
但是我绕了几番都没法将发丝顺顺当当地绾在脑后——不是有几缕发带不进去,故意撇在两旁毛毛糟糟的,就是刚绾好的髻坚持不了多久便摇摇晃晃地散了架……不得不泄气地承认,论梳妆打扮,那家伙竟b我在行。
就在我无谓地做着最后挣扎时,周围的舱房不约而同响起门板被踹开的声音,下一刻,“砰——”轮到我了。
不过由于我并没有上闩,甚至关得都有些敷衍,所以踢门进来的黑面汉子用力过猛,直接跌入我的视线。他那个叉劈得五t投地猝不及防,朴刀都滑脱了手,我瞧着都有点疼。
不待他反应,我一掌即出将其击晕,然后随意扯了根丝带边走边束发,迤迤然出了房门。
哟,是外头真热闹。
“你给我过来!”、“阿爷、阿娘!呜啊——”、“求求你、求您高抬贵手!财帛都可以拿去,请把孩子还给我……”、“放手!放不放?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世道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钱粮不够,人口来凑。这年头,品相好的妇nv幼儿依旧可以换得不少银钱。
目及离我最近的一个哀求惨呼的声源,最先入眼的是一柄普通的朴刀,泛着寒意。刀柄上缀着一条粗壮黝黑的手臂,青筋鼓噪、肌r0u虬结,不过这条胳膊的主人倒并非生得满脸横r0u——倒不如说非常普通。y要找什么突出特征的话,也就是一对耳垂生得宽大,乍一看面相还挺忠厚老实的。这样的人不守着几亩地勤勤恳恳过日子,偏要来刀口浪尖讨生活……我其实不太想细究背后发生了什么,那也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
“歘——”簪尾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金光,穿透他高抬的手腕,随后速度未减,那汉子的长耳垂被豁开,碎r0u丝丝缕缕地挂于雕花飞鹊翅羽间一并楔进油木立柱内,发出轻微的嗡响,血珠随着簪上鹊尾的颤动淋漓而下。
下一刻整个舱中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唯有波浪拍打着船身的水声。
孩童滞住了哭闹,妇人也忘了哀求,粘稠且温热的yet自大汉腕管间狂飙而出,滋了她一头一脸。
“当啷、”大刀掉在地板的同时,我轻点足尖,舒展双臂,船舱的y影里就此生出一只乌金燕。
“啊啊啊——有妖怪!”属于另一拨人的仓皇惨叫从舱房向甲板蔓延。
一时间,nv人的尖叫和汉子的惨嚎无序地交集在一处,人群变得愈发惊恐与混乱。
“既然选择了举刀,便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歪理!”
“是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嗤嗤的笑声在脑海中y魂不散,我拼命捂住脑袋。
“别叫了——!”。
我赶紧将已经完全傻在原地的小孩推入那嗓子都快叫哑的妇人怀中,“带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听见没有?”
被孩子一撞,nv人好像清醒了几分,这才回过来冲我怯怯地点了点头,却难掩浑身的颤抖。
多余的善心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她们的生s都与我无关。
我懒得再顾她,飞身朝舢板飘去。
晨间的河雾尚未完全消退,江面漏出几缕曦光。
喽喽们得尸首栽倒一地,尔后,密匝匝的江水声掩盖住血ye肆意流淌的声音。
“别过来、别过来!”余下的几个匪首早已乱了方寸,刀身的反光在空中乱舞一气。
除了想快些逃回自己船身,别的竟都顾不上了。
我暗暗好笑,定睛一瞧,却发现掌舵的船家和帮工也被他们裹挟其间——只不过也蒙着面带着刀。
“看这边——”我面带微笑踩在船舷边沿,信手割断了贼船栓在这艘船上的最后一根绳。
眼睁睁瞅着自己的船逐渐飘远,局面顿时变成了瓮中捉鳖。有两个面se黝黑的大汉忽然爆发出背水一战的胆se,迎面怒吼冲过来。
勇气可嘉,就是速度——太、慢、了,动作幅度过大,破绽也多得离谱。
这俩人都等不及看清,短匕剌过,咽喉间便添出一道细且深极的裂口,泄尽生机。
余下的人脸上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绝望,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狩猎位置早已调换。
太yn开始升起,我背着光饶有兴致地向他们慢慢b近。
我想我的se一定很冷,否则也不至于每靠近一点,这几人的面se便灰败几分。
“铛啷啷”他们哆嗦得也愈发厉害,刀也拿不住了。
“nvnv、nv侠饶命啊!”没料到这几人竟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跪得整齐划一,这阵仗g0得我差点手抖给他们来一刀。
船老大头如捣蒜,磕得砰砰作响感觉船板都要凹下去一块了。关键是都磕成这样了,还不影响他交代罪行——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也是受了水匪的胁迫才不得已答应他们每三四个月便把船开到他们的河域啊!”
“噗、噗”,两个高个子船工倒在他身前,血溅了他一脚面。
他立马噤声,趴在地上瑟缩成一团,恨不得缩不见才好。
我蹲下来,指指旁边的小矮个帮工,“你,噫——”这厮怎么一gu子尿so味,我忍不住掩鼻,“你们俩把船顺顺当当开到最近的口岸,听见没?”
他赶紧挣扎着起身和船老大互相搀扶、颤颤巍巍地赶着掌舵撑帆去了,一刻不敢稍留。
“大家都别愣着了!”我转身,高声道。
“你们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这拨水匪的尸首都搬到甲板上,一一清点。再派几人盯着船老大,免得他再动什么手脚。等靠了岸一刻也不要耽搁,速速向官府报备。至于nv人——”那些瑟缩在船舱里的幸存者不住窥探的目光
落在我身上“有孩子的先安顿好孩子,别让他们出来乱跑。没孩子的帮大家整理财务,分还给众人。”
我自知今日行事乖戾狠绝,不出所料,这些目光中看不到丝毫放松、感激,反倒畏避者居多,我看向哪片,哪的人便撇过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甚至还有人露出了嫌恶之se,却不敢言明。
很好。
随你们便吧,我甩了甩短匕上的的血,往回走准备回房休息。
“闪开闪开都闪开!”
这时人群突然爆发了so乱,一个壮汉怀里擒着孩子,刀就抵在那孩子脖子上。
那汉子腕上虽然裹了布条,但略显深se的血ye随着他的行动不住地向外渗透,他的左耳豁了一块,血已经凝固,黑得透亮。
咦?这货居然还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