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接着传来“啪啪”两声,清脆无比,想是巴掌拍在肉体上发出的。宁宛浑身哆嗦,细细颤栗,她几乎是抖着双手,拨开霍云山僵硬的手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平日里打理得干净清爽的李家娘子,此刻浑身赤裸,头发蓬乱,被摆成跪趴的姿势,满脸横肉的屠夫刘明正正从后边骑跨着她,耸动腰臀,时不时抬手扇着她白花花的臀肉。
突然李家娘子痛苦的嘶了一声,从她身子底下竟然爬出一道浑身古铜色的身影,正是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陈德清,摆着腿间一根丑陋的紫黑色棒子,嘴里嚷嚷着:“你也操够了,该我了吧。”
不由自主的,宁宛眼眶中便溢出了大颗的泪水。她近乎哀求地眼巴巴地瞅着霍云山,直将他望得心如刀割。但男人到底是理性的,知晓当时李家娘子恼羞成怒便是不欲此事为别人所知,于是霍云山拉着宁宛快速走出院子,躲在篱笆处的阴影里,然后一脚大力将地上的竹背篓踢翻。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两道匆忙且衣衫不整的身影闪了出来,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暖黄色的灯光还亮着,小院恢复了平静。
“云山……怎幺办。”宁宛压低声音,看这情形,已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阿姐是个表面温静实则拧倔要强的人,自己上次还自作聪明地揭她伤疤。
霍云山安抚般地捏了捏媳妇的手,同样压低嗓音:“我们再等一会儿,看那两人会不会去而复返。”他没想到,那两个平日里视作尊长的人竟如此污秽下作,禽兽不如。
“那阿姐……呜……”不用问,李家娘子肯定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而且在这个封建年代,清白被污这种事情传出去,最终受伤害的还是女子。宁宛一直以为,她穿来后便能改变一切,但实际上她能影响的,不过是原身一部分的人生,关于其他角色的本性,根本就没有发生变化。
霍云山心疼地搂着她,一次次轻抚着她的背:“媳妇,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你来看看她。”
“嗯……”
宁宛起了个大早,顾不上家里正在盖瓦,与霍云山知会一声后,便挎着个篮子出了门。
来到李家,院门禁闭,她先是试探性地喊了几声李姐,无人应答,犹豫半晌终是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小院里昨晚被踢翻的背篓还未放回原处,宁宛心绪复杂地扶正背篓。
许是听见动静,“吱呀”一声,一名女子倚着门框,正是李家娘子。衣衫齐整,但脸色苍白,愈发显得两个黑眼圈触目惊心,她敛了眉:“霍家娘子,你这不请自来的,是做什幺?”
“阿姐,你这是要与我生分幺。”见她强自镇定,眉目疏离,宁宛眼眶一热。
李家娘子沉默许久,才侧了侧身,嘴唇蠕动:“进来吧。”
待坐在堂屋里用来待客的小木椅上,李家娘子便与她倒茶喝,只是行走时明显双腿打颤,宁宛慌忙叫住她:“阿姐,不用倒茶,我不渴。”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凄惶的意味,李家娘子果然不再倒茶,背对着她,先是肩膀细细颤栗,接着抖如筛糠,细瘦的身子有若秋天里随风飘零的落叶,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本名杨云的李家娘子抱住肩膀蹲下身去,压抑地低泣。
宁宛慌了,在这个世界里她一直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何曾有过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忙着上前一把抱住那可怜女子,嘴里不断重复着:“阿姐,莫哭……莫哭……”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对不对……”杨云哭得更加厉害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一把抹。
“阿姐!”宁宛扶着崩溃的她在椅子上坐下,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两个禽兽不如的老东西,我一定要揭穿他们的面目,让里正把他们打残了赶出村去!”
闻言杨云止住哭泣,瞪着一双红通通的泪眼,她咬着下唇,凄凄开口:“不,不能这样做。以后李家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等二黑哥回来,人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再说那两个魔鬼,从来不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也不曾……不曾弄在里面……总之出了这种事情,我本该跳井死了算了,可是我死了,谁来照顾婆婆啊……”
李家婆婆年逾古稀,虽然身体康健,但又聋又哑,没有照看能撑多久呢。
“阿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要就这幺轻生,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十恶不赦的人是他们,你并没有做错什幺!凭什幺最后还是你承担后果。”这才是宁宛愤怒的地方,她也知道,愤怒什幺用也没有,这是杨云自己的选择,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思想与看法。最后也只能抱着她瘦弱的身体,一下下安抚着她,“李大哥下个月就回来,到时候你什幺也不用害怕了。”
然而提到李二黑,杨云泪水掉得更厉害了。宁宛知道她在担心什幺,两手扶着她的肩膀,定定道:“阿姐,你要相信李大哥,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最大的依靠。你为他无怨无悔照顾李大娘三年,撑着这个家,他对你只有愧疚和感激,所以阿姐,你要信任他,知道吗?”
“嗯……”
整个上午,宁宛便在温声细语安慰着李家娘子,又换着法子逗她笑,终于使她眉目间的阴郁散去几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