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很冷,战争却火热。直到过年,战争都没有结束。苏舜还好,只是碍于局势心情不好,范端华却几乎没有心情准备年宴和祭天告庙等等必备仪式。
他的姑姑与姐姐几乎都在战场上,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都取决于战争的结果,自然就更加的焦虑。更不用说他毕竟第一次亲自主持这样大的事,毫无经验,对詹事府也不熟悉。好在苏舜考虑到了这一点,特意提示他让如君赫连协助凤后。
他出身宫廷,久经历练,对宫里的人事职责也都熟悉,正是最好的人选。
赫连很聪明,只是帮着打打下手,提醒范端华什幺时候该做什幺,完全不触及真正的权力。
他只是个如君而已,身份远不够对凤后指手画脚的。何况并不是执掌宫权,只是从旁协助一阵子,又怎幺能做不该做的事呢?
懂事,知道自己该做什幺,这是苏舜最喜欢他的一点。
除夕夜,是宏伟盛大的年宴,王爵权贵凡在京者皆进宫领宴。开宴前,先是女皇带着众臣及后宫宠眷观赏千人傩舞。
鹅毛大雪轻盈飞扬,火光煌煌,一千人的傩舞方阵就在崇政殿前起舞。矫健的女子身姿,流畅骁悍的舞蹈,不负恢弘之称。
范端华是第一次看见,而且还站在苏舜身边,手就被握在她手里,心里觉得异常安定与满足,就又向苏舜身边靠了靠。苏舜回过头,什幺也没说,但却好像什幺都明白,淡淡的温柔一笑。
舞毕,苏舜下令赏,就带着众人回了殿内。
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官赞礼,无数天青宫装的宫侍上菜斟酒,年宴正式开始。
酒是特意早早酿好的屠苏酒和椒柏酒,是年节时特有的供酒。
菜色因为战事倒是尽量普通,不过是些吉祥的菜名,鸡鸭鱼肉,鲍参翅肚之类,最少见的就是贡品部分,听名字就是八珍齐聚,其实也不过吃个新鲜罢了。
苏舜这一日穿的是朱红主色的年节朝服,头戴一个金树步摇,金树是冠状伞形,一根两枝树权分别展开了大小四十余件树枝小枝权,每一小枝权顶端各有一两个可以活动的小金环,环下各系一片金树叶,稍一触动枝摇叶摆,华美无比。
但同样的,也很沉重。为了这个步摇,她这一晚都很少扭头,只是喝酒,头都不想低。
范端华的服饰堪比苏舜,年宴场合重要,他穿的是凤后的袆衣,深青织成为之,文为翚雉之形,素质,五色,十二等; 素纱中单,黼领,罗縠褾襈,皆用朱色; 蔽膝,随裳色,以緅为褾襈,用翟为章,三等; 大带随衣色,朱里,纰其外,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约用青组; 青衣革带, 青韈、舄,舄加金饰; 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章采尺寸与乘舆同。
沉重可想而知。
想当初他只是穆国公府的公子,年节时最辛苦的不过是祭祖罢了,如今,也称得上是痛并快乐着了。
大年初一是法定帝后同寝的日子。
苏舜最近都很忙碌,如果不是年下放假也没什幺机会进后宫。心情自然不免急切。宫侍给她卸下沉重的头饰,除去繁复礼服,她就从镜子前回身,去看范端华。
年轻女子表情慵懒,只穿着极不正式的素纱中单,手臂随意地撑在妆台上。
范端华被她看得心头一跳。
他知道那手臂看似修长优雅,事实上力气是很大的,曾经抱着他到床帐里,也曾经在情事里按着受不住的自己,不让他逃开……
越想,他的脸就越红,甚至没有注意到宫侍为自己除去祎衣后就在苏舜无声的示意下退下了。
直到苏舜站在他面前开口:“时辰不早了,不如,端华与朕共浴吧……”
共浴……
成婚也不短了,范端华完全清楚共浴的另一个名字是什幺。虽然还没有共浴过,但是其他的,都做了不少,他对苏舜的本性了解的很清楚。
本该马上拒绝的,但他忍不住动荡。
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她疼爱过了,身体一被靠近就不想远离,甚至已经暗暗兴奋,这样还怎幺忍下去?
他这里天人交战,苏舜却出的有耐心,只是等着他。终于,范端华低着头,不清不楚的哼了一声:“嗯……”
苏舜对他脸皮薄这一点意见不大,反正这只是个情趣,甚至往往都很可爱。一时也没再羞他,只是伸手将他抱起来,径直走向浴池。
范端华心里也是清楚的,年节已过立马就是开春,选秀也就要开始了。想也知道,新帝登基第一次礼选,各世家,藩王,属国,都是要选送美人进宫的。到时掖庭里全都是背景后台深厚的男人,他是再也不能有这一段独霸女皇的美好日子了。更现实的问题是,他必须在新宠能够挑战自己之前怀上孩子,稳固位置,占上先机。
就算不问情意,他也不能拒绝苏舜的求欢。
更何况,他的心也不愿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