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玉佩花纹盘索,却又被极为精妙的手法清晰攥刻,小手摩挲几下,隐约泛起的熟悉感却无端将她的思绪导向另一个方向,确乎那件事如今已过去了许久,而那人妖冶的面孔似还完整地刻画在她的记忆里——
即使她已经死了。
“她叫…韩灵。”
喉头尚有些干涩,她却头一回难以去评价那是个怎样的人。
或许对于她,对于零随来说,她合该是个坏人;但对于璟书,或是整个南风馆来说,她给予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封安心之所,即使是一某种不那么光彩甚至于恶毒的方式,她至少令那些软弱无力的孩子活了下来。
况且女人的精状况显然时好时坏,也许就像她一直认为的那般…
她不过是一个曾被零随伤害过的可怜人罢了。
零郁似若突遭雷击般愣住了,面色颓唐间,男人嘴角微勾的幅度似有些勉强:
“那…她还可好?”
他好似已是数万年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自那日他决意离开上界之时,就仿佛与一切过去的人事做了诀别,零郁只是零郁,便再也不是那个令人劳心费的三皇子了。
大哥都死了…他费心去争又是何意呢?……
为了一个误会?抑或是只是意难平。
他会是个好天帝。
如此反复告诫着自己,即使他知晓,何为树倒猢狲散,又何是墙倒众人推…
他终究用一切势力换了她一条命。
不要再回来了。
他默念。
走罢,走得…远远的。
他终究是对不起她的。
或许他一生中曾亏前过很多人,她的债却是他永远也偿不清的。
“她死了。”
他听见面前的小姑娘如此对他说,杏眸熠熠,他竟找不到一丝对方与他玩笑的痕迹,眼里却只有些许的悲怆与认真。
“她绑了零随…之后,总之是一场突降而来的天火,将南风馆烧了个干净,就连人的遗骸都未曾找到,我曾在她身上…看过这块玉佩。”
那是她那时得以在韩灵幻境中幸存的筹码。
之后女子口口声声而言,说是为了偿她当年的情…可是记忆中的雩岑却并无与她这等人有过接触,再结合方才零郁所说的,或许不难猜出…这对玉佩之前的主人,便是真荼。
终是绕了好大的圈子。
雩岑望着齐上的异的花纹一点点找寻,终在两者相接处找到了一条似是被人掰断过的裂痕。
接口处似被人所重新打磨雕刻,异的花纹弦续得颇为自然,就算是握在手中,好似也难以看出这本是一对玉佩的小破绽来。
“我…抱歉。”
沉闷的零郁似是半晌才回过来,朝着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全无之前的游刃有余,不想一夕开口,却是对她的道歉。
“…?”
“他人所赠之物本不该私毁…但事出有因,关乎性命,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荼。”男人道,“我们都欠了你一条性命。”
或许若非于此,当时的零随恐怕早已杀人灭口。
他手下的性命这么多…又何曾在乎多一个无关紧要、又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即使他想放水…亦不会轻易地让他走掉。
“她活该。”
雩岑听见方才还尚有些怔闷悲伤的男人竟当着她的面突而大声笑了起来,直至发红的眼角都泛出几分泪花来,零郁却依旧不止,嘴里依旧嚷着:
“她活该!她活该!!”
不知为何,从男人的大笑中,她却只觉难过。
“明明知晓当时之事是被他利用,明明知晓他根本不爱你甚至要你的性命,又明明知道幻麟一族已被他屠得不剩一人,你却还对他如此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