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暴怒目光几乎要将她整个吞了下去,本以为雩岑已不会再多说什么,谁知小姑娘定了定,还是慢悠悠地开口道:
“想过……我不想欠他…不想欠任何人。”
“…或许这三年,也是我唯一能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是啊,若是恢复了天帝的身份,她还能偿给他什么呢。
“若他眼疾好了,我尚可放心了。”
璟书欲言又止,终是松了色浅浅叹了口气,“此时有眼疾,那之后若有腿疾、手疾你又当如何,总不能一直如此……”
“…只有这几年罢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早已不欠他什么了。”
“或许罢。”她缓缓回望向璟书,脸上似有些茫然,又有些释然,轻轻道:“也或许我真正到了那一日,便也真真不会再回去了。”
“便待在这里?”
小姑娘侧过脸去却未答话,然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莫那么伤感,”雩岑抬头见着璟书垂眸沉思的模样故意调笑道:“指不定那时你已老得不像话,又还哪能管我这么多!”
“三年罢了,左不过也才三十岁,还有很长。”男人反应过来搓了搓小姑娘的头发,也不知似开玩笑还是认真道:“若是那时,你可愿跟我在这人间逛逛?”
“若算活到八十,我还有五十年。”
“那可不好!”雩岑反笑,“你老了肯定特别丑,倒还要我找个风水地挖坑埋你,你倒是算的一笔好买卖!”
两人都知晓,雩岑的命还有很长很长,若对于短命的不足百年的人族来说,自然如此。
熟料璟书却难得地一本正经起来,想了想对她道:
“我不用的。”
“我可尽力熬着不死在夏天,最好是冬季,那时天气冷,你便随意找个空地将我埋了,也不必立碑,栽上一棵树,春天就可借着我的尸发了芽,你将来若有空便寻着那棵树回来看看我,人总道要留个全尸好,我如今孑然,做个花肥也算对这世间有所贡献。”
“璟书……”
不知为何,明明是玩笑之话,雩岑一道听着,却突而红了眼眶。
“哭什么哭,我可没这么短命!”男人却笑着不轻不重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越过她望向远处的天,“你瞧,五十年可长了,每日都有会这日升月落,又不知要重复多少个日夜。”
见雩岑依旧脸色怏怏,璟书索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直接哐当砸在了她的怀里,小姑娘哭丧着脸掏了掏,竟是从内还捻出几张面值不菲的银票来。
“这?…”雩岑惊了一惊,抓了把碎银子,便欲将剩下的塞回给男人,谁知璟书顺势一避,竟是甩了甩袖子快步一下走出了好远。
“…那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小姑娘慌慌追上,扯着嗓子喊道。
璟书却将是双手一背,一副颇为潇洒的模样,才懒懒回道:
“爷今儿心情好,赏你的,尽管敞开花,不必还了。”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迎着渐渐尚晚的天色走去,远处红绸飘荡,几个抢早的花灯已是浅浅亮起了烛光,相互争起艳色来。
仲春之初,正又是一年,祈朝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