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骡子只能载一人,虽耐力够,脚程却不及马儿。海棠座下这只骡子有些驴脾气,倒不是很听她的话,这般行路却又更慢了。
待行了几个时辰,海棠隐隐觉着不对劲,这条道并不是往蜀山的道,反倒是往蜀郡内城的路。她暗自犹疑,却不敢显现出。
宁乔带着她来到栈道的一个茶社,这边的茶翁显然与他相熟,见他这般模样,便道:“方士怎变得如此狼狈,我带你进后室洗漱一番。”
宁乔摆手相拒:“有劳亚翁,我这般是故意为之,为的方便行路。”
茶翁咧嘴一笑,摸须点头道:“方士倒是个怕麻烦的。”
宁乔又道:“我现下准备回蜀山,来拿先前寄放在亚翁这儿的东西。”
茶翁道:“方士等到人了?”说完便去看宁乔身后的海棠,这一看不由得嘿声一笑,又捋着白须说道:“你们与我后院来。”
茶翁摆着手,让茶奴候着店前,便一摇一摆往后头走去。
海棠心中疑虑不断,她与宁乔行奔,前狼后虎,险阻重重。上策乃是尽快离开蜀地,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竟要折返回来拿?
直到茶翁将包袱拿了出来她才有些明了,宁乔将包袱递给了她,她抖开一角,摸了摸弦尾,这是当初她向宁乔讨要的琴。
她小心得收好,抱在怀中。
之后她便一直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宁乔的色。
宁乔也并没有在意,离开茶舍后,他在附近找了个客商,用那两只骡子换了匹马继续回程赶路。
海棠骑在马背上被护在宁乔怀中,脑子自茶舍出来便一直是发蒙的。
她有些不懂,更多是不解。
这一路行来,这个方士便一直在讨自己的欢心。他既见自己行事,便懂她为人放荡,行事狠绝,与他道学为人处事南辕北辙。不管他是贪恋美色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将自己带出,自己便只能依附于他,如何值得他花如此心思。可谁知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多情的郎君。
海棠这边发愣,那厢马儿便溜达达进了渡口,果真马匹比那骡子脚力强。海棠这才明了宁乔是准备行水路的。
水路快,又不容易被察觉,确实是极好的方法。
渡口有客船,每艘十人便可开船。
宁乔找了个空船,包下了一整艘。
拉桨者是个妇人,宁乔道:“我这边行来,看到拉桨的大都是妇人。难道此地风俗如此?”
妇人是个健谈的,她道:“如今世道艰难,我家那位被征入伍,不单单是我家,隔壁几家,有男丁的都入伍了。”
宁乔笑道:“如今边境太平,又不打仗,如何要得了这般多的兵丁。”
妇人撑着船,摇头道:“当年有秦超大将军保边境安定至今,现下秦大将军忽发恶疾,便是好了,听说也是抬不动刀的。如今还有谁能像秦超将军这般能令胡人闻风丧胆的?古来多少年才得一个霍去病啊!秦超将军一去,朝廷怕胡人那儿生事端,便急着征兵呢。”
海棠闻言手指微微发紧,忽然间便觉遍体生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