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歇到了第二日清晨。
庙中只有两间像样的屋子。
他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了她,小兰叶则仍睡在原先的小床上。
他自己则去了隔壁屋子——炽儿悄悄瞄了一眼,里头收拾得也算齐整,摆了不少的书卷。
素净的木桌上,笔墨纸砚皆齐备,显然算是他的书房。
再看他与兰叶的房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算得上简陋,有些孩子的衣物叠在床头,洗得乾乾净净,而他自己的……炽儿轻轻地翻了翻,也只找到柜子里一两件颜色灰暗的衣裳。
上头还打了好几个手工蹩脚的补丁。
暂态间,她的泪又奔涌而出,簌簌滚落下来,渗进了那人破旧的衣衫里……小兰叶对她的喜欢是真挚无伪的,以至於最依赖的师父去了隔壁,她也不吵不闹,反而在炽儿的照料下,乖乖地洗漱了,便上床睡觉。
小小的呼噜声渐渐明晰,炽儿在吹熄了蜡烛的房间里,度过了人生中又一个无眠之夜。
九一怀抱晕厥女子的「假」和尚次日清晨,一夜没怎么入眠的炽儿睡得正迷糊,忽而感觉有人轻轻摸她的脸,一睁眼,一双软软的小手缩了回去,一张肉肉的小脸笑眯眯的:「姐姐,起来吃饭啦!」「噢……」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情绪,再次萦绕心间,炽儿起身理好了衣裳,又蹲下来,正对着那张与某人如出一辙的漂亮小脸,想了又想,还是只问了句,「你叫兰叶,对吗?」「嗯!」小傢伙点了点头,「师父已经做好早饭了,我们去吃吧!」娃儿牵起她的手,快步地向屋外走去。
看到两人出来,院中静静伫立的一道身影转了过来,指了指井边一只木桶,示意可用清水洗漱。
他倒是,仍然不怎么爱说话……炽儿不敢多看他,生怕自己会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匆匆用水瓢舀了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
山间的井水格外清透,凉意直沁心脾。
洗去了面上残存的泪迹,不一会儿,再仰起头来——那张美丽精緻的容颜,虽然微显憔悴,然而当晶莹的水珠沿着粉颊缓缓垂落,慢慢淌进女子衣领里的时候,站在树荫下的某人有些不自在地微咳了一声,撇过头去,过了片刻,又背对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有些含糊地叮嘱了声:「粥在锅里,已经凉了,兰叶你去盛吧。
」小娃儿应声跑进了灶间。
炽儿赶紧跟了上去,眼见小女娃搬了条板凳踩在上头,够着了碗筷和勺子,又呲着牙儿举起沉重的锅盖……她吓了一跳,那板凳可不稳当,娃儿要是摔了可怎么办?更别说灶间本就危险的地方,哪里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轻易出入?这么想着,心下暗暗生出几分对那人的怨怼之言:一个大男人躲在山里带孩子也就罢了,还如此粗枝大叶,人家娘亲若是见了,可要心疼!抢过兰叶小手里的沉沉木锅盖,炽儿动作俐落地盛好了两碗粥,正想动手盛第三碗,却又突然顿住了……他们现下,倒像是个三口之家的模样……然而那人,早就不知同多少女子,凑成过这一家人的姿态吧?那日在镇上所见的画面,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额头忽然就疼了起来。
手里的空碗掉回了灶台,炽儿蹙起了眉,伸手按压着自己阵阵抽疼的额角。
小兰叶放下手里刚端上的粥,拔腿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地唤:「师父,师父,你快来!」「……」炽儿隐约间只听到小女孩在唤人,却来不及阻止什么,眼前晕眩袭来,她几乎就倒在了灶台上。
天旋地转间,有人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似有些陌生的气息,又带着几分隐秘的谙熟,隐隐扑入她的鼻间。
「我好想你呀,迦叶……」在彻底晕厥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根本不知自己喃喃脱口而出的话语,柔软哀伤,似曾相识——像一把钝刀一样,划开了那人如今贫瘠而空洞的心,硬生生地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种下了柔肠百转的羁绊……「师父,这位姐姐她怎么了?」兰叶担忧地望着师父怀里的美丽女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清晰地映出身着素袍的高大男子,俊美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