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校尉边砍杀爬上来的后秦军,边忍不住上前对着观战的主将道“将军,冲吧,打开城门冲出去或许能将陛下救下”
司徒麟一顿,面无表情地挑掉城头的扶梯“后秦大军正在攻城,如果贸然开城,我们跟本没有招架之力。”
“但是”
“但是,贵妃娘娘已经身怀龙裔。”
司徒麟冷冷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一片死寂,只远远地隔着火焰与漫天厮杀之声看向远处那抹孤傲的身影。
被凤皇漠然的态度激怒,后秦大将怒道“岂有此理,败军之帝,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来人,拿下”
凤皇转回脸,黑凤翎般的睫毛轻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冷淡地瞥了眼面前的虬须大汉,轻笑“就凭你么”
许多年后,硝烟散尽,他忘却了许多前尘往事,却永远都记得那一笑,是冷漠,是蔑视,是残忍,却也倾国倾城。
长刀所向,漫天风沙卷开无数人的怒吼,惨叫,辈呼,血腥味如潮水般散漫开。
凉州城的人,也记得那一天,远远地看着那一抹白雪的身影,翩若惊凤,矫若游龙,无数的尸体在他脚下堆积成山,一具又一具,直到雪白的战袍变成地狱的血红,仿若燃烧摧枯拉朽的火。
直到无人再敢靠近,直到后秦惊怒间,架起无数强箭,箭羽黑压压倾盆而下,将那团燃烧的凤火湮灭。
凉州城头上的人都一片痴色,木然地看着远处。
直到一道女子凄厉的声音如震雷般响起“陛下为掩护我大干万千子民殉国,本宫以这妇孺代孕之身势要为陛下复仇儿郎们,凉州城不可失我大干千万父母妻子都在你们身后啊”
仿佛一滴火种落入油中,原本几乎力竭的大干守军瞬间如陷入死地的悲狼,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杀气,杀声震天。
“杀啊”
“为陛下报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箜篌声声慢,伴着少年柔和的嗓音,轻轻飘荡在宫室空旷的上空,风轻轻拨动着纱帘,安静夏末的午后,少年的歌声有一种异常的空灵与动人。
直到
“怎么了,吵着你了”少年停下波动箜篌的手指,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腿上女子清美异常的容颜上忽然躺下的泪珠。
清河枕着他的腿,闭着眼却不答,沉默了许久,只轻问“曜儿,你唱的是什么”
司马曜尖瘦的小脸顿时泛起热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嗯桃桃夭”
桃夭,诗经里新嫁美人的曲子。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清河轻叹“曜儿,美丽的人,并不都宜家宜室。”
就像那个人的美只会倾国灭城。
许久,没听见司马曜的声音,清河微微睁开眼,却瞥见他瘪了一张小嘴,一双大得过分的眼里水雾弥漫,竟然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清河纳闷,这孩子又犯什么抽了。
司马曜低下头“我我想唱桃夭。”
“好,唱就唱,你哭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司马曜小脸苍白,捏着箜篌的干瘦手指都泛了白“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可是”司马曜微颤地咬着下唇,撇开脸“可我就是想唱桃夭,就是想唱给你听,就是想我连想一想都不可以么”连自己都不喜欢这样懦弱的自己,她怎么会喜欢呢
可是,他就是想一想,她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新嫁娘
一滴热热的水珠滴落在自己脸颊上,清河一怔,眼前蓦然晃过另外一张面容,曾经一样小小的脸,只是更加精致,更加苍白,泪珠便在他脸上显得异常明亮,珍珠一样,只是大了以后,她便不再见过他流泪,以后的时光里他眼里便只能流出血,让她痛彻心扉的血。
心莫名地一颤,清河鼻尖酸涩,轻轻在少年额上落下一个吻“小傻瓜想唱,就唱吧。”
就算只得片刻温暖,又为何不取。纵然日后反目成仇,你会恨我、憎我、怨我、只盼你不要和那人一样,恨海情山,越陷越深,回不了头。
司马曜握住清河的手,泪眼朦胧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他是笨,可他不知道,她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但是那又是怎么样呢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箜篌拨动的琴声伴着少年空灵的歌声轻轻地在夏末的傍晚飘荡在空旷的宫室上,凉薄到忧伤。
清河望着天边血一般的残霞,凉州之战,该结束了。
她闭上眼,一滴清泪缓缓地顺着眼角消失在发鬓间,了无痕迹。
大干四年夏末
凉州城一役,乾元帝殁,干朝一哀兵之态,大破后秦二十万大军,灭敌数万,令后秦帝姚苌退至凉州城外数百里,拢河为界。
皇帝大葬之后,干帝贵妃慕容氏,身怀六甲,百官尊为太后,其父镇北王慕容垂晋辅国公并大荣王,龙骑将军司徒麟晋一等护国大将军。
干朝、后秦、晋三分天下,划地而治,进入僵持阶段,复得一段平静时期。
那个曾经闻名天下的干帝便隐没在这一年的夏天,不复踪迹。
大干七年 春初
春日春上抚春楼,除却春颜不得怜。
镜中的女子,依旧是春光明媚的时分,又无比的华贵,为何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苍老如灰。
额头上陡然传来一丝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