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黑血却像止不住一般,一丝一丝流下来,花千绝目眦欲裂,正在这时,吴秋屏终於跌跌撞撞的赶到,连礼都顾不上行,便搭上花记年的手腕仔细把脉,又瞅到伤口,几乎倒吸一口凉气,才颤声说“这是落魂钉”
花千绝咬碎钢牙才挤出一句“不错只是我明明挡下了为何──”吴秋屏飞快的细查一番,猛的闭上双目,低声道“这一套落魂钉是经过精制的,并不是原本那种三百枚的套钉,而是由一枚主钉,三百枚辅钉构成。单说这枚主钉,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层铁甲也能穿透,多得堡主和这块翡翠阻了它一下,才没有穿胸而过可真正致命的还是这毒,这这是无解之毒,这是索魂”
花千绝手微微一颤,倒退两步,才冷笑道“无解之毒又如何,无常要索的魂,我要留,它们便索不了还有你你除了花间修道,不是还有毒华佗一称吗,你莫非是被人白叫的”
吴秋屏额角冷汗遍布,良久才小心回话道“既然是毒药,自然会有它的解法,只是动手研制解药,少则三年,多则三十年,三百年,这是急不得的,可偏偏小公子的命,只在旦夕之间,罢罢罢,若是堡主有意,在下可以施展回春手,经金针来回刺穴,激发人体潜能,说不准可以沿半个月的命只是之後油尽灯枯,会伤及脑子”
花千绝冷笑三声,伸手一掌,身旁合抱粗细的大树竟然应声而折,满树枝叶摇落下,他一字一字的说“不能用回春手,我只允许你用既能救他用不伤他的法子。”
吴秋屏苦笑道“若能给在下三年期限,在下还能尽力一试,配出解药,可这当下的延命之法,堡主这不是为难我嘛无法便是无法,倒不如给我一刀痛快。”
花千绝又冷笑几声,杀意毕现,扬起手掌就要朝吴秋屏头顶拍下,怀中花记年口中突然喷出一大片血雾,竟不知人体内哪来如此多的鲜血,喷射的周围草木上都是零落的血珠。两人经此一吓,都止住了争执,惘然失措的看著少年的脸庞。
就在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远远传来步履声。花千绝也不回头,怒吼一声“谁”那边人恭敬的答道“还真山庄,沈频真。”
花千绝长笑不绝,脸上却是一片凌厉入骨的冰冷杀气,他低声问道“你是来送死的”
沈频真微微躬下身子,行了一礼,脸上有著真切却含蓄的悲悯,低声说“花堡主,令郎身遭不幸,我也并不乐见。秋衣所为并非我所指使。”
花千绝冷笑道“你莫不成能解销魂之毒”
沈频真轻声道“若我有法子,让令郎延命到三年之後,堡主可愿与还真山庄一笔勾销了此债”
花千绝一愣,但眼中终究压抑不住几丝喜色,他快速答道“你若真能救他,我自不再会找你们麻烦。”
沈频真点了点头,才怀中掏出一个通体鹅黄的圆肚小瓷瓶,双手奉上。花千绝伸手接过,定睛一看,沈默了一瞬,才问道“还真丹”他见沈频真点头,嘴中不屑的说“还真丹虽然厉害,也解不了无解之毒。此物也就是化解几丝毒性,顶多延命半月,你凭什麽说能延三年阳寿”
他嘴里虽说的刻薄,手指已毫不犹豫的捏碎瓷瓶,取出那枚金色的丹药,硬塞入少年口中,紧紧捂著少年的嘴防止他吐出,直到瞧见花记年喉结轻轻抖动了一下,才放开手来。沈频真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问,却只是低下头,恭敬的回道“还真山庄势单力薄,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剩下来的事,怕是要指望浮屠堡了。”
花千绝眉宇中杀气未退,冷笑问“若我们有解救之法,你以为你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
沈频真摇头笑道“堡主何不听我说完呢我是说,还真山庄有妙药,浮屠堡不是也有丹吗那可是真真正正活死人生白骨的药”
花千绝面上一僵,却慢慢舒缓下来“你说的很好。不错,你们有还真丹,我们也有好药。”
吴秋屏嘶声站起,指著沈频真骂道“你,你,你居心叵测堡主,此事万万不可”
花千绝睥睨了一眼,才冷然道“有何不可,凝华露一滴可续一日命,酿起来也不费时,我便用凝华露救我儿三年,此事不就迎刃而解”
吴秋屏颤声说“堡主莫非是疯了,凝华露材料汇聚天下珍,又以鲛人泪为引,芙蓉芝为辅,一滴可值千金,浮屠堡再如何泼天富贵,又怎麽敌的这样当水一般把凝华露喝上三年只怕只怕不到半年,浮屠堡千秋万代的基业便只剩一副骨架到时候浮屠堡还能传给谁”
花千绝不以为然的搂紧怀中少年,低笑道“骨架子又如何你以为浮屠堡将来要传给谁他若死了,这千秋万代的基业才真正是不知道该传给谁。”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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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记年睁开双眼时,所身所处,已换成了朝花阁的高床软枕。面对这样一片声光影摇的奢华布景,这些岁月中的跌打碰撞,衣衫褴褛都像一枕黄粱梦,变得虚无飘渺。他喘息了一会,自己捂著头从床上半坐起身来,看到隔著轻纱软红的苏帐外,几个人影隐隐绰绰。
听到少年折腾出来的声响,那几个人的轻声交谈都停止了。一个人站起来,掀开帘子来看他,少年迎著视线看过去,却是满头珠翠的女子。他既惊且诧的犹豫了一会,才侧过头去,淡然道“崔翠儿不,母”
不料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女子打断了。她眼角含泪,已经有了稀疏的细纹,却并没有过多的脂粉修饰,因此这样含情脉脉的和泪看著,使人往往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只听女子哽咽说道“小公子,添香日日夜夜今日可等到你醒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