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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松竹阁中,夏季色不安,饭吃了一半,筷子便撂了,只不住的向门外张望。小灵子自傍晚被值勤太监叫出後,至现在未归。他想起原先说得话,生怕那位贵人主子不知什麽时候想起他来,又叫去要害他性命。虽知这皇宫如海,一个主子根本不会将奴才放在心上,但没来由的就是担心。他入宫虽久,知心人虽有白汉广和水云清,但论感情,却都不如这朝夕相处的小太监深厚了。
正担心间,忽见小灵子从门内进来,毫发无损,他这方松了口气,笑道“成日里没想到,我们这小庙里倒也有大菩萨,有什麽紧要事,还让大太监亲自来叫你过去。害我白担了半日的心。饭也凉了,待我热了来,咱们再吃完吧,方才不觉得很饿,如今心放了下来,竟觉饿得很。”未待说完,小灵子已连忙敛了碗盘,苦笑道“公子歇著吧,还是我来热。你可别瞧不起咱们这小庙,说不准将来就真出了一尊大佛呢。”他说完,夏季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说笑。稍顷饭菜俱都热好,主仆两个方坐在一起吃起来。
那小灵子满腹心事,如何咽得下饭,不一刻便被夏季察觉出来,因问道“你怎麽了可是大太监难为你了怎麽闷闷不乐的”小灵子方回过来,忙掩饰著只说没事没事。夏季如何肯信,再三追问,这小太监方哽咽道“公子,我笨手笨脚,也不会伺候人,只怕日後是不能再服侍公子了,到时候自会有好的来”一语未完,夏季已大惊失色,忙问道“怎麽回事莫非是你那刁难主子又想起你来,仍要你回去伺候吗”见小灵子摇头,哭道“可及公公说了,我这样愚笨的东西,根本伺候不好主子,要让我去杂使房服役呢。”
夏季怒道“这是怎麽说的这个可及公公可是皇宫的大总管太监吗怎麽会忽然想起来寻你的晦气。杂使房就你这单薄身子,去了那里,不出一年,累也累死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恍然大悟道“对了,定是汉广,这人也真是的,我都说了现在很好,他却滥使什麽好心仗著自己人脉广做出这种事来。”说完安慰小灵子道“你放心吃饭吧,若有人来听使唤,我总不要就是,也不命你去。回头我就跟汉广说清楚了。他日就算我不在这宫里,我也让他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去做粗重的活计。”一番话说得小灵子破涕为笑,答应一声,大口扒起饭来。
第二日,小灵子早知皇上今日会来,身边也会带伺候的人,因此一大早便寻了个借口玩去了。夏季无事,正要去找水云清,刚出得门来,就见白汉广和两个丫头远远而来。见著他就笑道“小季,这半月未见,你可想死我了,怎麽这是要出门麽不会吧,我可是一赶上轮休就来见你,不行,今日你可要陪我一日。”
夏季笑道“本想去找水云清说说话的,谁知你什麽时候能来,我在这里也闷的慌。”说完暗暗打量了那两个丫头一眼。只见都是十分的清丽脱俗。原来白汉广为了隐瞒身份,故没带心腹丫头碧罗芳草,而是随便点了两个不常伺候的机灵宫女随行。此时听见夏季说要去找水云清,心里不由得便有些不快,闷闷问道“小季,你很喜欢那个水云清吗不错,他长得的确也很好,不过比起我来,你觉得如何”
夏季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道“汉广你是英雄气概,潇洒不凡,水云清是风华绝代,秀丽无双,你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你这样聪明人,怎问出这样的蠢问题。”他话说完,後面的两个丫头早倒吸了几口冷气,心道这人是谁敢这样说皇上,皇上又为何要特意隐瞒身份,看他不似生气的样子,这人究竟是什麽来头,说这样的话竟也没让皇上动气呢
不说两个小宫女怪,单说白汉广,听夏季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终究没说自己比水云清强,就不是那麽受用。悄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问这样问题,难道我就不知道其实这问题可笑吗”这话再配上他酸溜溜的语气,吃醋之意昭然若揭。夏季脸上微微一红,稍顷正色道汉广你太率真了,怎麽说我也是进贡来的,虽没见过皇上,但也算是他的人,你这样说话不考虑前因後果,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会影响前程的。”
白汉广看他那正经模样,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他有意试探,因道“是了,我以後注意就是。小季,你提起皇上,你见过皇上吗知不知道他长得什麽样子”
夏季哼了一声道“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咱们也是私下里议论,反正我是一辈子不想见他的。看他网罗了这许多美人供自己淫乐,想必是个老色鬼,就是年轻,也必定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只剩下一副面白体虚的臭皮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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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等夏季说完自己印象中的景元帝,白汉广的冷汗早已经一道道淌了下来。那两个小宫女还没有他的定力,白眼一翻,竟是要晕死过去。幸得他见机的早,狠狠咳嗽了两声,方让她们清醒过来。纵如此,两人也已是汗透重衣了。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那同情色,心道这真是新故事了,自小就没听过有人敢骂主子,如今竟就偏偏听到了,只不知这人要如何死法。别看皇上现在带著笑呢。也不知多少人就在这笑容的面前送了命。
不说小宫女在心里偷偷议论,单说夏季看著白汉广扭曲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