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捣乱的梼杌最终还是死了。
漆吴祖师带着一群长老将它从头到尾剖了个遍,都砍成r末了,也没找到被它吞掉的金琵琶。最后结论只能是:金琵琶没有被梼杌吃下去,而是被外人偷走了。
一时间桃源山上下再度陷入莫名的恐慌,不过这些和胡砂也没什么关系。
她最近过得有些小难熬。
彼时她和师父落下悬崖,倚在一起睡觉的事情,被清远弟子们添油加醋地传了个遍。
睡了一晚,早上起来的时候,曼青迫不及待冲到她的房间,张口就问:“师叔!他们说你昨天趁着月黑风高,企图强 暴芳准师叔祖未遂,是真的吗?!”
胡砂正在洗脸,吓得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曼青一把抓住她的手:“师叔!你倒是说话啊……是真的吗?”
话未说完,门外又有人敲门:“胡砂师妹,我可以进来吗?”是白如师姐的声音。
她看上去有些不好,眼睛红红的,想必夜里没睡好。然而还是勉力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定定看着胡砂,低声道:“师妹,你还小,有些事你做了也不觉得错。但你须得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芳准师叔他……他那样一个人,我们做小辈的仰望恭敬还来不及,岂可起一丝不敬的念头。总之……你……现下专心修行方是正道,切不可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只幽幽看着胡砂,长叹一声,掩面而去。
胡砂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上突然一暖,是曼青小丫头抓了上来,她亮晶晶地看着胡砂,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师叔,干得好!能不能把你……那个……同时泡上凤仪师叔和芳准师叔祖的经验传授一点给师侄我?”
胡砂脸都没洗完,落荒而逃。
刚跑到院门那里,却见凤仪站在门口正要进来,胡砂一把抓住他,急道:“二师兄!我、我们快走!”
好在聪明的二师兄非常合作,提着她就腾云飞远了。直飞到另一座山峰上,胡砂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抬头道谢:“谢谢二师兄……”
凤仪将她放在地上,笑道:“如今小师妹成名人了,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二师兄也为你高兴。”
胡砂郁闷地看着他:“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凤仪m了m她的脑袋:“那二师兄给你赔罪,小师妹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胡砂撅着嘴,掉脸就走。没走几步,就见几个桃源山弟子对这边指指点点,低声道:“看见没,就是她……胆大妄为的很,连自己师父都敢推倒……长得还蛮可爱,做事倒是雷厉风行!”
胡砂恨不得地上赶紧裂个洞,她好钻进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凤仪抱着胳膊朝那里冷冷看了一眼,那几个弟子赶紧跑了。他无奈地看了看胡砂缩成乌g壳的模样,叹道:“不中用,就让旁人说两句怎么了,还能掉一层皮?”
胡砂讪讪点了点头:“我、我争取以后有用点。”
凤仪摇了摇头,自顾自往前走。胡砂小跑着追上,连声问:“二师兄,师父的伤势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凤仪似笑非笑看着她:“就知道你第一句话要问的必然是这个,成天师父师父挂在嘴边。罢了,教你安心点,师父没事了,有祖师爷出面,他只要没死都能活过来,那点伤又算什么。这会他应当正偷懒睡在床上吧,明天就能看到了。”
见胡砂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略带讥诮地低声道:“师父问完了?现在又要问谁?”
胡砂脸上一红,怯怯抬头看他,嗫嚅道:“那、那二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
凤仪眉头微挑:“没事就不能来找小师妹吗?”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胡砂急了。
凤仪哈哈笑了起来,将头发拨到耳后,道:“其实,只是看你怪郁闷的,叫你出来走走,散散心。难得来一次桃源山,不逛逛岂不可惜。”
胡砂心中感动,不由抬手牵住他的袖子,轻轻叫了一声:“二师兄。”
凤仪趁机握住她的手,两人慢慢在山顶闲逛起来。
桃源山诸多悬崖峭壁,这里也不知是哪座山峰,只是满山岩石缝隙中都盘g错节长着松树,看上去极为险峻。山顶建着一座宝塔,珠光宝气的,大约是供奉着九天诸。
凤仪也不说话,一路走来只是静静望着那座宝塔,及至走到大门前,胡砂才发现门口贴满了封条,十几名弟子情肃穆地守在那块。
见他们靠近了,立即有弟子挥手示意,让他们速速离开。
胡砂低声道:“这里不会是禁地吧?二师兄,咱们不如去别处看看。”
凤仪停下脚步,淡道:“这里便是先前桃源供奉天遗物的宝塔了,可惜如今金琵琶被人偷走,空有宝塔,也无趣的很。”
原来传说中的金琵琶是放在这里的。胡砂回头多看了两眼,道:“不是说金琵琶是被梼杌吞食了吗?现在没找回来?”
凤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摇了摇头,牵着她转身便要离开。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后面突然传来弟子们的惊叫,紧跟着“嗖”地一声,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破空而来。胡砂本能地转头要看,猛地被人当推了一掌,身体不由自主朝后倒飞出去。
一阵炽热的风擦过耳朵边缘,闪电般窜过,发出凄厉的叫声,笔直地朝凤仪攻击而去。胡砂狠狠摔在地上,顾不得快散架的骨头,爬起来急叫:“二师兄小心!”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急速飞来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只仙鹤,比寻常的鹤大了三倍也不止,通体金光艳艳,犹如黄金铸成的那般。它正发了疯一般地用尖嘴朝凤仪身上乱戳乱划,一面凄厉地叫着,声音chu粝刺耳。
守在门前的桃源山弟子全都慌了,纷纷冲上前试图阻拦,奈何灵鹤的长嘴太厉害,擦一下就是破皮伤筋,靠近不得,他们只好围在外面怪叫怪嚷,束手无策。
凤仪躲得极快,眨眼便闪开了第一下攻击,正要跳开,后襟却被灵鹤抓在爪里,刺啦一声撕烂了。他不由笑骂:“死畜牲!撕坏了我最值钱的一身!”语毕,反手甩脱宽大的外袍,当头罩在灵鹤身上,掌心忽有红光吞吐,不声不响在它口打了一掌,谁也没看见。
灵鹤惨叫一声,三两下便将那外袍撕成碎片,细长的颈项折成一个古怪的角度,长隼如刀,横便是一划,凤仪口登时血花四溅。
他按住伤口,脸色苍白地连退好几步,看上去似是动也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望着那灵鹤抬头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