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薇瑶说好。
通话结束,易禹非看见易童西垂着眼帘正在用竹签拨弄盘子里的肉,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她掏出手机看了看,问:“你吃饱了吗?”
“还行。”
“那你先走吧,不是还要接人么。”
易禹非一时不答,继续吃了两口,说:“现在在下雨。”
“你开车来的。”
“是,我先送你回去。”
她笑:“我回学校,穿过马路就到,用不着送。”
“可是现在在下雨。”
“一会儿就停了,”她说:“你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易禹非再次沉默,片刻后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如她所愿,起身离开。
易童西看着车灯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雨街拐角。她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喝完,然后结账。
“小姑娘,我这里有伞,你先拿去用吧。”老板娘好心地说。
“谢谢。”
她回到学校宿舍,明晃晃的白炽灯一开,几张空床贴墙而立,四下寂静,舍友们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又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易童西换下衣服,卸妆洗澡,大约吹了一天冷风,脑袋晕晕的,嗓子也有些发疼,怕是要感冒。她上床钻进被窝,心里抑制不住地哀怨起来,心想就算她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世界将她抛弃了。
正自哀自怜着,手机铃声响起,舍友黎衫来电,风风火火地说:“西西,老邓他们要去唱歌,你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老邓是黎衫的男友,学金融的,因这一层苟且关系,两个宿舍的人时常聚在一起厮混。
易童西倒是想去,奈何身体不适,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作罢。
没想挂完电话不久,黎衫又打了过来,贼兮兮地提醒她说:“你先别忙着睡觉,有人听说你生病,找了个借口撇下我们,应该是给你送药去了,你听着点儿电话。”
“谁?”
“还能有谁,我就不信你猜不到。”
易童西愣愣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紧接着冒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以及他不动声色的嗓音,仿佛在说:别自恋了,易童西,你以为你是谁?
陆盛尧?天呐,那个大变态……不会吧?
她颤巍巍地埋进被窝里,其实自己也讲不清楚,明明跟那人有过节,明明他对她总是冷言冷语,但为什么此时此刻,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会是他呢?
说不准,反正,总不会是易禹非就对了。
等啊等,屋外雨水倾城,闷雷滚滚,易童西头昏脑涨地躺在上铺想,不会有人来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正当此时,手机铃声大作,她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看,乖乖,居然真的是陆盛尧。
“易童西,”那人语气有点僵硬:“你出来一趟,拿点儿东西。”
她哑着嗓子:“行,你稍等一下。”
说着从床上下来,找了件带帽子的外套,光着脚,穿上凉拖鞋,就这么往外跑。
走出宿舍大楼,下一个小斜坡,隐隐约约,看见陆盛尧撑伞站在门卫室外头,手里拎着塑料袋,应该是给她的救命药。
易童西大步上前,钻进他伞下,淡淡地打招呼:“嗨。”
陆盛尧见她穿着睡裤,裤脚已经湿透,又没打伞,虽然戴着帽子,但也是一身的狼狈。
“你怎么懒成这样?连伞都不打?不是感冒了吗?”
“就几步路而已,怕你等太久。”
“我没等多久,”他有点不自在,把药递给她:“拿着。”
易童西垂着头,没有动作。
陆盛尧以为她这是在拒绝,撇撇嘴,冷道:“老邓他们今晚组织聚会,我本来也没打算去,正准备回学校的时候黎衫说你不舒服,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让我帮忙看看。就这样而已。我路过药店,顺便买了点药,反正闲着没事,你别以为我愿意冒着大雨过来,要不是看在老邓的面子上,谁乐意管你的死活?”
易童西仰头看他一眼,忍无可忍,鼻子一酸,“哇”地大哭起来。
“你……”他倒吸一口气,紧了紧拳头,心脏突突直跳。
易童西哭得天旋地转,不知怎么搞的,脑袋重重砸到他胸前,然后过了一会儿,又不知怎么搞的,他伸手将她抱住了。
如果说以前只是隐约有几分猜测,那么当易童西亲眼看见陆盛尧站在大雨里等她的时候,心中已然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喜欢她,千真万确,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