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晋听出时间段似乎又空了两个时辰,问道“寅时到辰时之间呢”
顾云如实回道“那两个时辰我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过。早上我醒的时候,他在。”
她居然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睡着了想起那天自己为她担忧了一个晚上,她竟是和敖天在外饮酒作乐一夜不归,夙凌的心感到一阵紧缩的疼痛,这种怪异的疼法是他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满含着怒意不知如何宣泄,夙凌冒火的鹰眸盯着顾云,手也握得咯咯作响。
夙凌的视线始终不离顾云,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敖天心中忽然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他就不想让夙凌好过“十六日晚上,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那天在树上睡着了,我怕她掉下去,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一步。”敖天看向顾云,嘴角轻轻扬起,虽然是极淡极淡的笑,却是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见过的。冰冷的声音如故,但是怎么听都带着一种淡淡的宠溺。
敖天说完,屋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之中。
终于,夙凌暗黑的眼从顾云身上移开,看向轻倚在门边、满目寒霜却带着挑衅的男人。
傲然的鹰眼对上冷凝的黑眸,两个同样冰冷的男人互不相让,只不过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漠然无情。在情感方面严重经缺失的顾云,只觉得今天敖天有点怪怪的。而单御岚等人心里则是哭笑不得,这两人不会在提刑府里大打出于吧
这种气氛,他们站在这里倒显得有些尴尬了。吕晋轻咳一声,赶紧把话题又绕回来,“十六日的案子发生在寅时三刻,刚好是青姑娘睡着的时间,所以即使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起,还是不能完全证明你不是凶手。”
“的确不能证明。单大人认为我有嫌疑,我可以在牢里等你们慢慢审。”敖天缓缓收回与夙凌争锋相对的视线,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淡淡的讽刺意味倒是不用揣摩就已经十分明了。
单御岚沉默不语,像在思考着什么,顾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冷声说道“查案缉凶本来就是官府的责任,若是你们认为敖天有罪,应该由你们找证据证明他是凶手,而不是让他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程航和吕普交换了一个眼儿,吕晋上前一步,“大人,庆典将至,既然敖天如此深明大义,也请您以大局为重。若敖天关押期间,凶徒依旧作案,说明凶手非敖天,若是凶徒不再作案,也可保证庆典期间京城的太平。”
他们真的要把敖天关起来顾云秀气的眉紧紧地蹙在起,单御岚当真是糊涂了
单御岚当然没有糊涂,青末所说的,他再清楚不过,然而吕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案子比失心案更加棘手,凶徒下手没有固定对象,这让全城百姓都为之惶恐,外国使节有可能以此嘲弄穹岳;到目前为之,没确任何线索,刑部根本无从下手,现在看来,敖天的嫌疑最大,把他收押,一来对百姓也有个交代,二来这个案子或许真的与敖天有关,即使不是他干的,也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单御岚迟疑了一会儿,精明的眸扫过夙凌暗黑的脸,忽然问道“皇上将庆典的保卫事宜交给夙将军,此事夙将军以为如何”
顾云暗骂一声奸诈,她的心中虽然只关心破案,不喜问政治,却也不傻,单御岚明知这样抓人不合理,就想利用夙凌将敖天关押起来,上次为了帮她,敖天与夙凌打了一架,看他现在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怀恨在心
那熬天岂不是
果然,夙凌缓缓扬起嘴角,低沉的声音朗声回道“敖天一头银发,与凶徒特征吻合;多起凶案案发的时间里,找不到人证明他的去向,今晚又那么巧地出现在凶案附近,实在可疑。”
在那双鹰眸之下,敖天不为所动,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冷漠的跟中是淡淡的嘲讽与不屑一顾。
“不过。”就在顾云都以为夙凌会同意将敖天关押的时候,他刚毅的声音平稳地说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是有嫌疑而已,因此将其入狱,不合律例。破案抓人是单大人的事情,何须问我。”夙凌虽为武将,但在这暗波涌动的朝廷中为官这么多年,岂会不知单御岚打什么主意,他是看敖天不顺眼,但是并不代表他会任人利用。
顾云秀眉微扬,有些惊讶地看着夙凌,原来他不是只会发火。
单御岚暗叹,他还是小看夙凌了,于是微微揖手,笑道“夙将军所言有理。”
沉吟片刻单御岚对着敖天问道“那不如劳烦敖天在刑部厢房住些日子,并不入狱,如此是否可行”
“厢房就不必了,大牢里待着反倒舒坦。”敖天冷傲地说完,站直身子对着程航说道,“走吧。”
程航一愣,他居然同意了这人果然是硬脾气,程航对他似乎又有了点好感。做了个请的姿势,“得罪了,请。”
“等等。”两人还未走出屋外,顾云忽然出声。以她的固执和对法理的坚持,她会叫停,单御岚早有所料,只是原以为地会反对他们抓人,谁知,她只是冷静地问道“单大人,我有话单独和他说,可以吗”
单御岚不着痕迹地看了夙凌一眼,他仍是黑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不发一语。夙凌都没有意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请便。”
顾云率先走出屋外,敖天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着她到了院内。
顾云在院中站定,忽然转身,看着敖天平静无波的脸,低声说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他今晚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单御岚抓他人狱吧
清亮的眼眸满含犀利的锋芒,敖天心猛地一怔,冷硬地回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又是只丢下一句话,敖天转身对着屋内的程航说道“走吧。”两人很快出了庭院。
顾云静静地站在庭院里,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眉头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她没有再追问敖天,也不需要,因为刚才他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他,果然是知道的。凶手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何心甘情愿替凶手入狱
夙凌注视着院中眉头深锁的女人,什么时候她如此愁眉不展过她是在为敖天担心他们的关系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秋季的清晨,微凉的秋风吹得渐黄的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缓缓飘落,昭示着秋的到来。苍劲的大树下,躺着一名素衣女子,她自然不是来悲春伤秋的,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她一仰一合的身子起落,额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