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宁点头,他的王妃一直都聪明,以前只不过深陷牢笼,才会明珠蒙尘。这会儿即使他再有心隐瞒,那也瞒不住了。
早先来武夷山寻路时,安景翌便一直疑惑,萧淮宁为何不把四方图拿出来。四方图定会有南陲脉络图,对寻路肯定极有帮助。这会儿得知四方图在严光禄手里,倒是解了他心头的疑惑。
萧淮宁苦笑一下,回道,“我就知道只要告诉你一点,你便能立马推测出所有事来。”
前面说那么多理由,其实都是推诿之词。他若真想告诉安景翌,随时都能给他说。之所以瞒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初招降阳平山灾民时,便有这个考量。那么痛快的同意以工代赈,并对拓跋擎许下承诺,便是因为若灾民在武宁山修建避暑行宫,恰好可以掩人耳目的开采铁矿。
阳平山的地下练兵场空置多年,虽也有武器,但是大多已生锈腐钝。若能开采出铁矿,那便不怕没有兵器。
越是身处高位,做事便越是会衡量得失利益。可是他打心底里,不想让安景翌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的相助那些灾民,都是别有目的。
虽说自小深处深宫,见惯了别人使心机。丧父之后,他更要处处布局,机关算尽,才能保全自个儿与幼弟性命。但是他仍不想让安景翌觉得,他是个心机深沉,唯利是图的人。
安景翌见他色不对,稍加联想,便想出他所顾虑的是什么。
反握住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管当初目的是什么,但是灾民的确受益颇深。”
萧淮宁看向他,眼里深沉如墨。过了良久,挑眉一笑,手一转便又把他的手握住,得意的把二人交握的手提起来,“本王握住了爱妃的手,即使爱妃现在反悔,本王也再不会放开了。”
安景翌笑着看他,“那便一直握着。”
只要他不放开,那他便不会离开。
萧淮宁看他的笑脸,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当初阳平山的灾民,留在盛京的有两千三百人,除却老弱妇孺,还有青壮年一千八百人。”
安景翌一怔,笑道,“这些人倒是能招为所用。”
若在修建行宫的人中挑选人出来开采铁矿,一来用不着冒险往武宁山上送人,二来灾民本就在武宁山做工,那便更容易掩人耳目。
这下换萧淮宁愣住了,他看着安景翌道,“我以为,爱妃不会答应。”
毕竟当初安景翌对拓跋擎有承诺,要妥善安置那些灾民。
安景翌道,“如今朝中混乱,朝臣结党营私,今上对此却视而不见,一层层剥削下来,受罪的还是百姓。小路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对朝廷之人,也是恨之入骨,这是为何”
他看向萧淮宁,“对于灾民来说,这个朝廷的存在,便注定不能让他们妥善的过自己的生活。”
萧淮宁一顿,他倒是没想到安景翌会看得这么透彻。
他那皇叔早年谋逆篡位,拉拢了不少大臣。后面为了安他们心,则不得不放权。目前朝中,单是佟式一族,便是一家独大的占据半壁江山。
此外还有严,李,徐三家,都是当初辅助永昌帝萧甚念上位的功臣。永昌帝或许把他们徇私舞弊,克扣灾银的事都看在眼里。
但是如今这个朝廷,就像是被蝼蚁钻空了的木架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轻轻一碰,便会全盘坍塌。为了保下他好不容易争来的位子,他不得不做个睁眼的瞎子。
安景翌道,“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强迫任何人。”
他这一句话,便是把自己放在了与萧淮宁一起去。那并不是萧淮宁一个人的事,他甘愿与他一起承受。
萧淮宁看着他,心里惊诧万分。安景翌那句话,摆明了便是给他开脱。
这些灾民都对朝廷积怨颇深,且经过阳平山之事后,对萧淮宁也是推崇备至。只要稍一煽动,便极易招纳。
安景翌说完了那句话本没有什么,可是看萧淮宁惊讶的样子,心里便忐忑起来。总算明白萧淮宁为何那么在乎自己对他的看法了。
人都有私心,他或许会同情弱小,但并不代表真就是菩萨心肠。他与所有人一样,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在乎的人。
萧淮宁揽住他,“我这一世,纵使最后依然一无所得,但是能有景翌相伴,那也足矣了。”
听到他这句话,安景翌悬着的心放下。他这一世,原是为自己和娘亲讨回公道,萧淮宁却是意外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