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陈蕙又不是长得国色天香,赵肃怎么也不可能一见她就生出感情来,只不过他是真想和这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就算没有爱情,将来日久天长,也总会有亲情。
“我,妾身,妾身不知”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和他圆房,陈蕙紧张得语无伦次,出嫁前嬷嬷关于夫妻房事教导,直把她羞得满脸通红。
“先前你吃东西没,现在还饿不饿,要不我拿些吃给你”
“不敢有劳夫君”陈蕙诚惶诚恐。
“不要紧,我先前才说过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蕙娘怎么又忘”赵肃笑道,一边起身,在桌上拿些瓜果,装成一盘,走过来递给她。“这糕点不错,先前我肚子饿,偷尝一个,要不光是前边不停被灌酒,早就撑不住。”
他说着,拿起一块递给陈蕙,自己也拿起一块,几口便入肚子。
陈蕙被他随意态度稍稍缓解紧张心情,接过点心,斯斯文文地咬半口,生怕弄花妆容。
赵肃见她举止谨慎小心,不肯越雷池一步,有心让她别那么紧张,便稍稍坐开些,又转移话题,与她说起一些自己在外头见闻趣事,有心缓和她心情,怎知陈蕙却误会他小动作,只当自己姿色普通,又不擅言辞,让对方觉得索然无味,心中越发惶惶然,却不知该怎么办,完全没听进他说什么。
赵肃见状暗叹口气,心道慢慢来吧。
他以为古代女子自小被教育三从四德,很难一下子扭转过来,他新婚妻子也不例外,却不知道陈蕙隐藏在心中十多年自卑和怯弱,不是那么容易剔除。
嫁给赵肃让她患得患失,娘家人言语之间绵里藏针,都暗示她抢自己妹妹夫君,这一切都促使陈蕙更加自卑。看到赵肃容貌时,一方面是暗自欣喜和爱慕,另一方面又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陈夫人话还在耳边,只要一想到门外立着那几名美貌丫鬟,陈蕙便觉得满嘴苦涩。
京城,赵府。
赵肃这一趟南下成亲,并没有带上贺子重,只让他留在京城看家,贺子重无所事事,索性拿几坛酒靠坐在阑下偷闲,没主人宅子剩下一个管家和几个仆人,都不敢来管他,便也由得他在那里偷闲买醉。
别人喝酒要么高兴,要么是为解忧,贺子重身上有鞑靼人血统,酒量佳,等闲酒也醉不倒他,反倒被他当成白开水来灌。
喝几坛之后,才终于有点微醺感觉,他随意倚在那里,旁边趴着一头虎皮斑纹猫,和他一般懒懒,不时甩着尾巴。
脚步声传来,听起来有些陌生,不像家里那些仆人,贺子重微眯眼,迎着阳光打量,却见朱翊钧披着狐皮毛氅,张大嘴看着他。
“你怎么大白天在这里喝酒”
“殿下好啊”贺子重懒洋洋,没有起身行礼,朱翊钧身后侍卫想训斥,却被他制止。
对这个在宫变中立下大功汉子,朱翊钧是一点儿也不讨厌,不仅不讨厌,而且还很崇拜他高强功夫,赵肃为强健朱翊钧体魄,曾经向皇帝提出找个师傅专门教皇子功夫,隆庆帝自然是同意,只不过在朱翊钧看来,那些个教他功夫师傅,还比不上这个贺子重。
他在贺子重旁边坐下,拿起一个空坛子嗅嗅,咋舌“你把这些全喝光”
“才三坛而已。”
“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才要借酒浇愁,说出来听听,看我能否帮你。”朱翊钧老气横秋地学着赵肃说话。
“我平日都是将酒当水喝。”贺子重打个呵欠,“殿下这又是第几回走错路”
朱翊钧讪笑“我来看看师傅回来没有,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吗”
他这不是第一次来,自从赵肃离京,朱翊钧又有新师傅,李春芳和张居正每日轮番轰炸,端让他苦不堪言,只好跟老爹要恩旨,让自己闲暇时可以出宫走走。
功课越繁重,朱翊钧就越怀念赵肃当他授课师傅时轻松时光,几次到赵府,没见着赵肃身影,不免失望,可下次又会不自觉地跑过来。
贺子重漠然“他要成完亲才回来,你已经问过我第四遍。”
朱翊钧“”
他讪讪然地托着下巴,看着院中萧索景象,又想到宫里头老爹忙着与嫔妃联络感情,亲娘顾着年幼弟弟,李春芳和张居正见他就问功课,唯一一个年纪相当侍读,见他又毕恭毕敬,让人全然提不起一丁半点兴致。
朱翊钧想着想着,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当得太过悲惨,不仅自由少得可怜,连唯一能够依靠依赖赵肃也不在身边,不由悲从中来,寂寞又委屈。
“我想肃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本没打算有人附和,谁知贺子重竟然表示同意“我也是。”
朱翊钧怪“你也是什么”
“我也想他。”贺子重想是上次他随赵肃回家过年,第一次感受到家氛围,那种温暖感觉,让他这种从小漂泊人也觉得依恋。“他要是女,我就娶他。”
这样就可以陪他回家,吃到他娘做饭菜。
朱翊钧瞪大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跳脚“我不准”
“哦。”贺子重看他一眼。“他又不是女,你紧张作甚”
朱翊钧闻言复又焉下来,闷闷不乐“我想肃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