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得人眼晕,更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在茂密的枝叶间起伏,叫人听了心情格外烦躁。
虞思雨翻了个身,闭着眼问道,“朱云她们回来没有”
小丫头又往窗外瞟了一眼,摇头,“回大小姐,还未见人。”说完便要出门洗手,却见太太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来,禁不住揉了揉眼睛。
太太整日待在屋里缅怀侯爷,除了老夫人的正院,几乎哪儿都不去,今日怎会来西厢莫不是看错了吧
小丫头又揉了揉眼睛,见太太非但没有消失,反越走越近,表情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也顾不上满手的药膏,连忙墩身去摇榻上假寐的主子,“大小姐,快起来,太太来了”
别看太太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实则是个烈性的,压着夫君不许纳妾,夫君一死,立即将妾室远远发配到乡下,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懒得找。虽然平时不大见面,虞思雨对这位主母却怵得很,连忙跳下榻整理衣服,早早跪在门边等候。
林氏也不叫她起来,径直坐到主位,命人将方嬷嬷和朱云几个押上前,沉声道,“这几个丫头婆子犯了口舌,虞府容不得了,这便灌了哑药发卖出去,你可有意见”
几人被堵了嘴,捆了手脚,这会儿有苦难言,只能盯着主子疯狂摇头。
虞思雨硬着头皮求情,“敢问母亲,他们究竟犯了什么口舌,竟要毒哑了去我这几个丫头婆子都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万不会平白造谣生事,还请母亲明鉴。”
造谣生事一说起这个,林氏刚消下去的心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倘若任由这些人传扬开来,她女儿回来了可怎么活怎么在贵女圈中立足怎么嫁人一辈子岂不就毁了这始作俑者竟还有脸发问
思及此处,林氏越发恨得咬牙切齿,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厉声道,“一等一的老实人好一个一等一的老实人竟连嫡小姐都编排上了虞思雨,我且告诉你,那天在正院听见什么,你最好统统给我忘掉,倘若我在外面听见一点儿风声,哪怕你是虞府血脉,照样毒哑了发配到庄子上去你今年已经十二了吧想嫁入豪门深宅还是寒门蓬户,最好想想清楚”话落冲身后的两名婆子招手。
两名婆子从衣襟内取出几个小瓶,拧开瓶塞把褐色的药水往朱云等人嘴里灌。几人痛得满地打滚,却张着嘴叫不出声,只发出破碎的气音,看上去骇人极了。
虞思雨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抱着头缩在墙角,身体不停颤抖。
几人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被几个婆子当狗一般拖出去。林氏这才觉得满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院子里只有几个粗使丫头幸免于难,见太太走了,站在窗边缩头缩脑的看,却不敢踏入沾满鲜血的房间。
虞思雨深陷在恐惧中无法自拔,只抱着头,不停呢喃,“为什么,她明明是个野种,我哪里说错了”
母亲明明恨她入骨,却又为什么如此维护她虞思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虞襄再次从混沌中苏醒已是次日午时,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守候,门外传来大丫头与几个婆子谈话的声音,说到兴起之处还噗嗤噗嗤直笑,听上去很是欢快。
虞襄皱了皱眉,喊道,“来人,给我倒水。”
门外的说笑声停了一瞬,仿佛没听见似得又继续。
虞襄脸色阴沉,强按怒火再次高喊,“来人,给我倒水”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一名大丫头满脸不耐的进门。
茶壶放了一夜,早就冷透了,虞襄一再告诫自己这里是永乐侯府,不是自己和哥哥的小家,这才压下心火,一口一口吞咽苦涩的茶水。
“给我擦脸。”她放下茶杯冷声下令。
大丫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出门后也不动手,使唤两个新来的小丫头进去伺候。因虞襄不讨太太和老太太喜欢,唯一的哥哥也对她不闻不问,虽吃穿不愁,可论起应有的尊重,却是半点没有。就连虞思雨过得也比她舒坦,毕竟她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她姨娘留下的,好使唤。
虞襄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派头比她这小姐还足,更别说故去的奶娘,从来就把她当个野种看待。
两个小丫头态度十分恭敬,手脚也利索,把虞襄露在外面的皮肤擦得清清爽爽,又出门换了一壶热茶,端到主子手边。
虞襄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阴沉的脸色稍微放晴。如果哥哥还在,哪里有人敢这样怠慢她不能再想,一想眼泪又出来了。
前世被哥哥捧在手心千宠万宠,从未遇见过半点挫折,她早就养成了一身娇娇脾气,眼泪浅,性子也阴晴不定,可到了这里,活得那叫一个憋屈,凡事都得三思,得忍耐,都快修炼成忍者龟了
鼻头一阵一阵的发酸,虞襄连忙抬高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没人心疼,哭给谁看倒不如节约着点儿,用到该用的地方。
呆坐了片刻,大丫头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端药,一个端粥,都是热气腾腾的。指使两人将碗放在案几上,大丫头不咸不淡的道,“小姐,先把药喝了再喝粥吧。”
“我不喝。你留下,让两个小丫头出去。”虞襄靠在软枕上闭目眼。
大丫头挥手让两人出去,自己上前几步,继续道,“小姐,喝药吧,待会儿凉了可就没药性了。”
虞襄这才睁眼,幽深的双瞳沁出寒气,一字一句开口,“说了不喝就是不喝,你这丫头怎如此烦人”话音刚落,指尖已挑翻托盘,将一碗药汤和一碗热粥统统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