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鬼道,在杜瑟的婆娑之境里,他都留有余手,不为灭境,只为救赎。
然而现在——
十方头颅俱灭。
山洞不断震颤,整个异境开始崩溃,头顶掉落大小碎石无数,转眼间就将那已没有佛头的普贤座像砸了个粉碎。
一直守在座像旁的异兽见此境崩塌,早已急得团团乱转。
它不敢招惹毗湿奴,却看见了还跌坐在地上的我,两眼猛然放光,硕大的脑袋一扬,毫不迟疑地向我奔来——
我见异兽直冲而来,也被吓得不轻,挣扎几许想要起身躲避,却蓦然发现那足有两层楼高的异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缩小!
它一路“嗷嗷”咆哮,洪亮的嗓门也随着体形的变化而变小。
直到它奔到我的前方,张开已变成巴掌大的小翅膀,闭眼一顶,撞破结界,“扑通”一声冲进了我的怀里——
它抖如筛糠,像只受惊的奶狗一样,蹭着我的胸口一阵“嗷呜”乱叫——
而我,则目瞪口呆到连被它撞上伤处都忘记了疼痛。
崩塌还在继续,异兽撞破了结界,碎石瞬间落在了我的头上身上——
可下一瞬,又一股蓝光笼罩下来,隔绝了几欲碎裂的空间。
我怔然抬头,看见毗湿奴出现在我的面前。
尽管天摇地动,但此刻,周遭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他。
我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幺,却又什幺都说不出来。
历经生死,却相顾无言。
忽然,毗湿奴伸手,抓住蜷在我怀里的缩小版异兽,随手向后丢了出去。
接着,他俯身拉起坐在地上的我,掌心光晕闪烁,合着波色珠发出的光芒,没入我身上的伤口,几乎立刻,伤处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看见他胸前力量波动的波色珠,我却似被猛然烫着一般,“我不要——”
我一声低吼,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他。
然而,他未动分毫,反而虚极的我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那从波色珠发出的治愈之光陡然消失,此时我左肩的贯穿伤已恢复了大半。
我气喘吁吁地站稳,偏过头,并不看他,只冷硬道:“你不必为我再耗费本源,今日多谢相救,然你我已无甚瓜葛,此等行为,日后不必。”
一瞬沉默。
胸中的酸痛越来越盛,如海潮翻涌,让我快要窒息。
我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深深呼吸,扬头眨去眼眶的泪意。
不要再为我付出,哪怕一丝一毫。
也不要再与我纠缠不清,我只会将你带入深渊地狱。
沉默中,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须臾,我不知身后的男人此刻是何情,我不敢转过身去,更不敢去看他的脸,我怕那双原本清澈的眼中还有爱恋,也不愿看见失望和伤心,更无法面对他的憎恨。
我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主生命,何其漫长,我不能放纵自己的欲念感情,不能让他空守三千年,更不能让他在漫长的等待后,只能面对彻底将他遗忘的我,最后就连他付出了生命的本源,都浑然不知。
而今,他就算恨我怨我,但毫无希望的感情,只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被遗忘。
也许,当岁月过去百年千年,他偶尔会想起,曾有一个女人,那般薄凉,那般狠心,无视他的守候,无视他的深情。
更或许,会有另一个女人出现,能安抚他的伤痛,让他彻底遗忘曾经的那段不堪往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