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进去出芽慢。要用热水将绿豆烫一下,将那层硬壳烫软,出芽才快。
这烫绿豆就要技术,烫轻了不解决问题,烫重了就不出芽了。
几个姑娘在家都发过黄豆芽,可一次只发几斤豆,这一次就要发几十斤绿豆,万一烫坏了损失可就大了。因此大家都把这关键的技术活儿留给了月儿。
月儿不负众望,镇定自若地将所有绿豆烫完,装进缸,大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着出芽。
其实月儿也很紧张,但她不露声色。
夜里几个姑娘睡在一张大炕上,时而兴奋时而忧虑地议论着今后的打算。月儿的话很少,她还在挂心自己泡下去的绿豆。
第二天一早,月儿一起来就先奔到缸前,见绿豆已经胀起,针尖一样的芽锥已微微上翘,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虽然很久没有烫绿豆,技术到底没全丢。
月儿这趟亲戚走的,一点没闲着。
青墨和堂兄弟、表兄弟们天天白天放鞭燃花,招猫逗狗,晚上坐在热炕头上看大爹家大彩电里的精彩电视节目,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
月儿和堂姐妹们却忙得团团转,一点不得闲。
豆子泡上后,先是四处张罗买竹筐。生豆芽一般都用瓦缸,月儿算过,要用二十几个瓦缸,她们买不起。
月儿于是把从前自家的方法拿了出来,就是用竹筐衬上塑料布,代替瓦缸用。
月儿认为买新竹筐价钱高不说,也没那个必要,于是大家就到处打听哪里有旧竹筐要卖,终于在乡里的一家副食店买到了一批装菜用的旧竹筐。
有了竹筐,就要把泡好的豆子分装到各竹筐去,这些豆子不能再用水泡,而要每天定时往里淋水,水从豆子中滤过,再从下边留出的孔中流出。
每天要不断地淘豆,烫豆,泡豆,不断把泡好的豆分装到各竹筐去,再定时往竹筐里淋水
一切都在月儿有经验的指挥下和姑娘们的辛勤忙碌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五天晚上,月儿和如柳将第一批装豆的竹筐打开。豆芽齐刷刷地顶出筐盖,掏出一把,摊在手心里,白白胖胖,肥肥嫩嫩,可爱极了。
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对于第二天就要上市卖豆芽,兴奋得睡不着,躺在大炕上,纷纷议论着赚钱以后怎么花。
朝英说要买几斤“大白兔”奶糖,美美地吃个够。她认为“大白兔”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这孩子是不是以前很少吃到糖啊
如柳说她要攒钱,她不满父母给她定的亲事,打算自己找门合心的亲事,所以想要给自己攒嫁妆。
月儿受她们影响,也琢磨着赚了钱后给自己买件新棉袄。自己身上这件旧不说,还有点不经冷。她自己又不愿意再套那么多毛衣,所以总是冷得哆哆嗦嗦的。
还有青墨这孩子爱运动,脚上的运动鞋有点裂口子,她得给他买双新的。
琴子一直没吭声,在朝英和如柳的一再追问下,才慢慢地说“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想买条牛仔裤,还想买件和月儿一样的兔毛衫。可我更想攒够一笔钱给我爸,让他退了那门亲,以后不要再管我的婚事。可是我们这么个小本经营,能挣多少钱呢”
大家都沉默了,这个时候月儿很想鼓舞一下大家,可是她也不知道前途如何。毕竟自己重生后虽然曾卖过野菜、卖过果子,却没在正月里卖过豆芽,胜败难料,还不知道前景如何呢。
夜里起夜时,月儿去了一趟泡豆芽的房子,听着泡豆子的瓦缸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心里又有了一些信心。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如柳就叫醒了大家。
怕吵醒家里的其他人,四个姑娘轻手轻脚地一起忙着做早饭,漂豆芽,装筐。
如柳一边忙乎着,一边眉飞色舞地向大家说昨晚作的梦。她说自己梦见一口好大好气派的棺材。
老年人都说,梦里见到棺材,是发财的先兆。于是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
吃过早饭,天才蒙蒙亮。大妈和月儿的母亲已经起床,走进厨房。如柳和月儿把给豆芽浇水的事情仔细托付给大妈她们,就准备出发。
母亲们颇有些不放心,叨叨了叨叨,嘱咐了嘱咐,才放她们出门。
四个人里,只有如柳开过拖拉机,于是她当先到了院子,发动开了车。
剩下三个人和大妈、月儿母亲把装满豆芽的竹筐抬到了车上,八个筐往车厢里一放,满满当当的,几乎就没人坐的地方。
好容易三个人团团围着竹筐挤着坐稳当了,月儿发令“开车”车便出了敞开的院门,在微亮的晨曦中,穿透冬日的浓雾,向县城行驶而去,身后是站在门口的母亲们的嘱咐声和担忧的目光。
车行到县里农贸市场门口,天已大亮。看着人来人往的市场,如柳犹豫了一下,问月儿“咱进去么”
月儿看看色紧张的几个人,一点头,坚定地说声“进”拖拉机便“突突”着开进了农贸市场。
谁也没有料到,豆芽会卖得这么顺利。
车找好落脚的地方,才一停下,还没来得及把竹筐抬下车,就有顾客围上来问价。
月儿她们先前早就调查过市场,刚报了价,立刻就有人聚拢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将菜篮、布袋举过头顶,嘴里喊着斤两,争先抢购豆芽。
大家都没经过这种场面,既吃惊又兴奋,来不及多想什么,便手忙脚乱地卖起来。
月儿很快沉着下来,一边称豆芽,一边嘱咐大家“看准称,别找错钱。”
两个人在地上称豆芽,两个人在车上收钱,忙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