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殿下做到这一步,卫子扬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卫子扬在寒微的日子中过了数年,识尽人间炎凉。在他地认知中,还真没有一个王者,对他做到这一步。
这在汉人的字典中,也是知遇之恩吧
虽然明知现在陈国的情形,明知十五殿下是面临着内忧外患,动则王朝倾覆,不得不为之,可他的心,在这一刻,还是软了。
好一会,他吐出一口粗气,冷冷说道“慌什么等他做了再说不迟。”
听这语气,却是心软了。
那护卫首领悄悄瞟了卫子扬一眼,转头看向冯宛。
见冯宛安静地垂手而立,任由清风拂起她额头的碎发,白瓷般娴静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那护卫首领不由低声说道“那,冯夫人以为”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卫子扬已沉声喝道“退下吧。”
“是,是。”
亲卫首领缓缓退去。
卫子扬慢慢放下鱼竿,回头看向冯宛。
此刻的冯宛,眉头微蹙,正望着远方出。
卫子扬盯着她,轻声问道“阿宛,你不愿意吗”
愿意冯宛一怔。她低头看向卫子扬,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心中不安。”
卫子扬站了起来,他盯着荡漾的湖面,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安。”不再多言,他收起工具,转身便走。
冯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听到这个亲卫首领的陈述,冯宛竟是想到了当年韩信请封“假齐王”之事。那时的韩信,倾向于刘邦,那就是刘邦得江山,倾向于项羽,便是项羽胜。两不相倾,自立为王,则是三分天下。大好局势中,他被刘邦感动,最选择了倾向刘邦,以致后来汉朝成立,惹上杀身之祸。
现在的卫子扬,与当时的韩信何等相似
不过,也有不同。当时的刘邦,他的身边有张良,陈平等盖世名臣。现在的十五殿下可比他不过。
她抬起头,瞟着卫子扬不停变幻的侧面,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来到院落时,众护卫和幕僚同时抬头,渴望地看着卫子扬。
对上众人,冯宛再次暗叹一声,忖道十五殿下只是传出一个消息呢,他们就已经感动了。只怕子丑日,他真那么负荆请罪一回,这些直来直去的粗人们,会被十五殿下的行为完全屈服。
前两次,十五殿下使出的花招,他们隔得远,她还可以用言语来化解。这一次,光是看这些亲卫和卫子扬的眼表情,冯宛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她一个妇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能顺势而为。硬要扭转众意,强迫行事,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她,也许是小心惯了,也许是喜欢三思而后行的缘故,极少做徒劳之事。
罢了,不是还有几日吗且让他们想想,她也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天,卫子扬一直坐立不安。他在院落里转了一阵,又跑到小溪边去钓鱼。钓不了一会,他又大步冲了回来。
一直来到冯宛的房外,卫子扬唤道“阿宛。”
冯宛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站在门框处,她衣袖飘然,风姿楚楚,一双乌黑的眼,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冯宛,卫子扬焦躁的心平静了些。他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低头说道“阿宛,这些时日里,你随着我东奔西跑,辛苦了。”
冯宛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辛苦。”
卫子扬笑了笑,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阿宛,我想给你最好的。”顿了顿,他问道“你喜欢当皇后吗”
当皇后
难不成他下定决心了
冯宛心一动。她刚想脱口说出喜欢,嘴一张,却犹豫起来。
事实上,她不喜欢。不仅如此,她还深刻的明白,他一点也不适合当皇帝。她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他推翻陈国,自立为帝,那日子,绝对不会比他投入陈国,帮助陈国攘内安外要强。那种内有陈国旧臣作乱,外有北鲜卑颐指气使的日子,他不可能过得快乐,也不可能活得长久。
她一直在寻思,一直在犹豫,便是觉得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都是不对的,都是不适合卫子扬的。
寻思了一会,冯宛低声说道“子扬,不管你决意如何,子丑日的事,都不能让十五殿下成功。”
她双眼明亮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十五殿下的所作所为,乃是造势。那一天,他只要真正负荆请罪了,你就会处于极度被动中。不管如何选择,情形不会再对你有利。”
见卫子扬听得有点漫不经心,冯宛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期待那一刻的。他像个孩子,还有期待着被人肯定,被人那么慎而重之地道歉。至于十五殿下如此行事后,他自己要如何回应,只怕他还没有想那么远。
盯着他,冯宛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子扬,大丈夫行事,不可处于两难之境,不可陷于悬崖之边。无论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