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如故的明月斜照窗棂,却凭空添了一分清冷,一分凄寒。
知道宛静这两日倦怠嗜睡,深夜晚归的冯梓钧回了沁园便径直去卧房寻她,空寂的屋子见不到光亮见不到人影,空荡的院落又只剩月光嶙峋枯黄满地,即便随丫环出门散心,这个万家灯火的时辰亦不会不回了来。
他心乱正不知所向时,槿芝的贴身丫环给了他答案,顺便也给了他暴风雨来临的暗示“少爷,小姐请你去惊涛晓筑过去接少奶奶”
她去了那儿她又去见了张澤霖他脑袋里突然迸发出的意念竟然是不知所措。路上,他步伐似乎一深一浅的不稳,到了门庭,瞧见的是满桌冷却的丰盛宴席,是碎裂的酒壶飘香的美酒,是堂妹携着帕子凄凄地流泪,却独独瞧不见她的身影,张澤霖的身影,他瞬间明白出了何事,像是明知会遭遇一记闷棍,明知早该闪躲会无事,他却眼睁睁地任由这一切去发生。
“哥,你要有心理准备,待会儿看到什么,千万别动怒”
他没有接话,只觉踏上木梯的每一步比落魄沉重三分,他痴呆的眼睛跟随堂妹跟随揭开谜底的门缝变得白茫一片。
衣服凌乱一地,分不清哪件是她的,哪件不是她的。
皮鞋东倒西歪,门口一只,床下一双,大大小小的不齐。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敢猖狂到这种地步哥,你总不信我的话,现在你看见了吧,认清了吧”
耳边断断续续的哽咽给他的眼睛蒙了层看不清的纱雾,他色呆滞,对床上的一切熟视无睹,随意拾了件衣裳走到床边撩开锦被,又有序不乱地遮住不堪,最后抱起晕睡的她默默下楼,默默走进冷风。
而佯装不醒的宛静碍着他心口,明显感受到他微弱心跳的喘息,他抱着她的苍白无力。到沁园的路不长,他却走了很久很久,当他踹开房门把她搁置在床,当她裸露的脊背贴到一丝冰凉,她惺忪地睁开了眸子,他早已转过身去换睡衣,迟钝的动作仿佛已丢了魂魄只是副没有灵魂的躯干。
“梓钧”她喃喃的语气像是酒后初醒的迷醉。
他浑然一震,却是沉默不应。
她捂着被子大声惊叫,慌张问他“梓钧,发生什么事了”
他依旧给她冷漠沉静的背影。
她仓皇用衣裳裹住身子,仓皇赤脚下床,仓皇拥住他,紧贴他后背,眼泪呼之欲出“梓钧,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你说啊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终于悲凉地笑了,又是只笑不语。
她急急解释“槿芝来喊我的时候,我知道应该等你回来一起过去的,可你也知道的,我拗不过她,去了之后,她非要敬我三杯,非说我不喝就是不原谅她,我没法子。哪知道喝了三杯就不省人事了我知道我错了”
他嗓音像是被刀划破了喉咙,高低不平,粗细不均“你肯定累了,先睡吧我还有公事处理,不必等我了。”随后便丢下她,头也不回去了书房。
断肠日落千山暮27
书房的灯亮了整夜。
宛静亦是辗转反侧左右思量,清早时刻依然不见冯梓钧回卧室,便准备洗漱后去见他最后一面,不想偏偏被槿芝的贴身丫环挡回门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仅不正眼瞧她,而且气势汹汹地扔了她昨天的衣裳散了满地,牙尖嘴利道“我们小姐说了,请少奶奶您自个珍重,别有事没事去勾搭别人的丈夫”她不介意地笑了笑,坦然回话说“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半夜不怕敲门,还是请你家小姐别心忧太多,最后犯了不治的心病”丫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甩着帕子高傲地扭着腰肢而去。
经过这出警示的戏,怕是去见冯梓钧的必要都一并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