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安全的开阔地里,放心吧,只是交通瘫痪了暂时回不来而已。”
之后,她就以信号不好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因为,她不想让家人将学校操场里的各种声音听分明,免得他们着急。
在救援现场,伴随着救援者口号声的,是四周间或的鞭炮声和家长们的嚎啕大哭,有些是为自己已经遇难的孩子哭泣,有些则是替生死未卜者着急。在这一刻,林珑也很想哭,不过她忍住了,毕竟,距离事发才刚12小时,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应该对乐天的生还抱有希望才对。
于是,林珑就一直待在操场里,寻找合适的时机和那些或悲哀或焦虑的家长们聊聊,帮他们疏导一下糟糕的情绪,在第一时间做震后的心理危机干预。
尽管她只是个半吊子的心理学爱好者,不过好歹也获得了国家劳动部认可的三级心理咨询师资格,在华西心理卫生中心学了一年多的相关课程,虽然起不了大作用,但也能帮点小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次日清晨,又有一些学生获救,但更多被抬出来的,却是冷冰冰的尸体。林珑整整一夜没合眼却不觉得疲惫,只是说话太多嗓子有些沙哑而已,她注意到首批救援人员都在轮番休息小睡,龙泉却一直坚持奋斗在第一线,只是半夜递给自己电话时,有腾出两分钟时间喝水休息,顺便吃掉一块巧克力。
早间八点,林珑打着雨伞给他送去了矿泉水和一袋8包的法式小面包,她很庆幸自己一贯奉行少吃多餐原则,因此背包里随时会准备加餐的零食,水则是昨天喝剩的,明确自己暂时不会回成都之后,她喝水就相当的节省,基本已经预料到了次日食物、饮水的匮乏。
“还有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和巧克力。我想,可以留着你午饭吃。晚上就只有豆腐干和牛肉各一包。”林珑汇报似的对龙泉提了一句。
龙泉接过面包却并没有立即进食,而是关切的询问道“你呢你吃什么”
“我有雀巢威化。我喜欢味道更好的零食。”林珑如此撒娇似的回答。
龙泉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以命令口吻吩咐道“包打开给我看。”
他凭直觉认为这女孩会省下自己的口粮给自己,果不其然,林珑确实有雀巢威化,但仅仅只有一个而已。
“你打算一整天就吃这个”龙泉语气很凶狠,却在骨子里流露出一丝关切与感动。他从没想过,当自己早已习惯三餐不定时,习惯了从任何犄角旮旯找到足够维持身体基本运转的食物时,在大灾大难中,却有一个柔弱的女孩因为怕他饿肚子,而决定省下自己的口粮。并且,见自己被雨淋湿了身体时,还想将她穿着的冲锋衣脱下给他
没料到谎言会被当场戳穿,林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辩解道“我还有个苹果啦你在出力气,更需要食物嘛,也不知道政府会不会发救灾口粮,震后第一天,可能来不及准备这些东西。没关系的,我就当减肥呗,反正大学室友也有为了减肥一天只吃一个苹果的时候。”
中校同志突然轻声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看见我扔在罹难者旁边的那个背包了吗里面有牛奶4盒矿泉水2瓶,还有不少自热口粮、压缩饼干、军用巧克力以及牛肉干,足够四个男人吃三天。节省点,别再当散财童子全送人了啊。”看到林珑那空空的包,龙泉就知道她把自己之前给的食物都送人了,因此特意提醒了一句。
“咦你怎么会背这么多东西”林珑惊讶了,这也太未雨绸缪了吧难怪他背那么大一个包
“被无聊的战友们塞进去的,让我就当负重练习。”龙泉直接吃着压缩饼干望天感叹,面包他没要,因为那玩意太不抵饿。
“哦。”林珑也有些无语,然后在龙泉吃干粮时又去他背包里摸出了饼干、牛肉、牛奶等物,像小媳妇似的很体贴的帮忙撕开包装一样样递到中校同志手里,又顺口问道,“你包为什么要放在那里啊”
把食物搁在尸体旁边,他还真会选地方。
“保险,不怕丢。”龙泉一面狼吞虎咽一面简短的回答。按常理,普通人肯定不会在那种地方去拿别人的包。
“哦。”林珑继续无语,然后开始就着牛奶吃小面包。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经也很坚韧,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吃得下早饭。
13日午夜,陈希被龙泉等人顺利救出,身体状况尚可,但右腿严重压伤的她被抬进救护车向成都方向疾驰而去。龙泉曾问林珑要不要搭顺风车一起回成都,她却不同意,想要等着看乐天的获救。
当她这样回答时,中校同志沉默了片刻,最后伸出脏兮兮的右手轻轻抚着她的头说了一句“已经被埋压34个小时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林珑色暗淡的回答,压住陈希的石板被吊起后,救援者开始清理其后的废墟,据说其中似乎有小孩子身影,却没有感觉到生命迹象,获救的希望似乎不大。
林珑甚至能感觉得到,龙泉之所以希望她跟着陈希一起离开,是不想让一个普通人去亲眼目睹熟人的死亡。
“去休息一下吧。”龙泉叹息着劝了一句,然后转身继续投入到救援工作中,林珑却如他想象一样没有离去,依旧目不转睛的盯住陈希所说的她的身后。
5月14日入夜,距事发56小时左右,那个小小的身体被龙泉亲手从废墟中抱了出来,冷冰冰的,并且满脸尘土,被雨水一冲则露出了青灰而惨白的面色。
林珑看着他缩在龙泉怀里,然后被直接抱向罹难者的那一排简易棚子,轻轻搁在地上她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然后才在龙泉的召唤下走到了乐天身边,缓缓蹲了下去,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滑落,混着雨水一同溅到地上,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那个箫,还能吹吗”林珑哽咽着问道。
“抱歉”龙泉看了看自己背着的那把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的箫,很是为难。这是林珑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却被毁坏了,只因为他在冲进学校的那一刻就没把这东西看作是乐器,只当是可使用的棍棒工具。
“我不是这意思,”林珑用衣袖抹了一把泪,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那支子弹壳做的排箫递给龙泉,“郑智化的水手,会吹吧乐天最喜欢这首歌,我教他唱的他爸爸意外去世,妈妈不要他跟人跑了,只有奶奶靠拾垃圾养活祖孙两人,我教他要坚强,要擦干眼泪向前看可是,我觉得我自己都不够,不够勇敢”林珑一面抽泣,一面断断续续的说着。
然后,伴着龙泉吹响的呜咽箫声,她抽出湿巾开始很认真的为乐天擦拭的脸庞与双手,并且轻柔说道“帮你擦擦,干干净净的上路。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不会有遗憾的,放心”
等乐曲进行到时,林珑则像是安慰自己似的敞开歌喉吟唱道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